天旋地转,险些倒进灵柩里。
不曾见这桀骜不驯狼崽子哭过。在腹背受敌,葬身大火时候,他有没有流泪?他是不是以为骗他,含恨而死?
脱下萧独最喜欢看穿祭天袍,将它盖在他身上。
宫人们惊于授个叛国之人如此殊荣,既赐龙袍随葬,又将他秘密送入帝陵,他们不知,赐萧独,是皇后待遇。
从地宫出来,便去御书房,想收拾些萧独画放入帝陵,却在多宝格中翻到那卷《天枢》。他已经将它修补完,在背面竟还添不少,密密麻麻,全是他建议设想。
笛音如泣如诉,像鸟儿悲鸣。
曲未毕,他便已倒在龙墀之下,笛子骨碌碌滚到边。
“那年,在冰湖上,皇叔教滑冰时候,真很快乐。”
闭上眼,待听见他呼吸停止,才挥挥手:“拖下去罢。”
萧煜死这日,白延之送皇后乌伽进宫,白家军驻守皇宫内外,护周全,依照传统迎乌伽入主东宫,依旧奉为皇后,以安定魑族王廷,暂保太平。之后,便以萧煜为缺口,将越党势力连根撬起,贬太尉越渊为昔洲刺史,罚守边关,将萧煜之母,越渊之女俪妃与他并远逐;命白辰顶替太尉之职,兼任司徒,内阁首辅,升李修为辅国公,刑部尚书,又重赏此次立功萧默与萧璟,同时削弱二者兵权,分别赐李修之女与白氏郡主予他们成婚,并在冕京为二人分设宅邸。
不敌欲擒故纵,不敌帝王之怒。尚方宝剑给予李修斩杀逆臣职权,连越太尉与俪妃也没法救他,恩威并施,未命李修将他就地正法,而派人赐他好酒黄牛。
——即是赐死,命他替受这荧惑之灾。
替帝王而死,比谋逆之罪要荣耀得多。
如此合情合理,满朝上下,无人敢上奏求情。
萧煜饮下鸩酒时候,就坐在龙椅上看着。他身着白袍,头发披散,脸上再也没皇长子傲气,仰脖将酒口饮下,双细长鸾目死死地盯着,嘴角渐渐滲出黑色血来。
有些不成熟之处,却是大胆创新,值得试。
细细看完,目光落在末尾处串朱砂写小字上。
——皇叔嫁,以为如何?
伸手朝
切整顿完后,萧独尸身也送来。
在灵柩里见到他。确如白厉所言,面目全非。
那样高大健壮个人,被烧得近乎只剩把焦黑枯骨,只手却紧紧蜷缩成拳,放在胸前,不知是攥着什。
伸手去掰,纹丝不动,狠下心拔下头上玉簪来撬,将他两根手指撬开条缝隙,才窥见他攥握在手心里东西。
那是个被烧熔琥珀珠子,像滴染血泪。
“父皇果然说得没错,他说皇叔,是关不住鸟儿……需得折其羽翅,扼住咽喉,不让飞,不让叫,才能成为宠物。”
冷冷垂眸,笑:“你终归是个贪玩孩子,可惜这朝堂不是你冰场,滑错步,就是要摔断双足,万劫不复。”
萧煜大笑起来,笑声响彻大殿,竟甚为凄怆。
才想起,他刚过弱冠,还未册妃,就要死。
萧煜站起身,脚步踉跄地朝走来,眼神开始涣散。他从腰间摸出根细长人骨笛,搁到唇边,吹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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