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越过竹篱,转过亭阁,大叫道:“前辈,是你?”
眼前湖水澄清,月轮荡漾,湖边小亭,有缕焚香,袅袅而上。拓拔野四下打量,竹影婆娑,松枝横空,夏虫如织,却哪有半个人影?
拓拔野心中没来由泛起惆怅悲凉之意,心想难道前辈竟不肯见他面,亦或是前辈终究还是死?那这萧声呢?焚香犹在,自当不是幻觉。难道竟是前辈鬼魂在此地为他鸣箫?
白龙鹿瞧他满脸空荡失落,低声嘶鸣,在他身上磨蹭。拓拔野拍拍它头,慢慢走入湖边竹亭,在那石桌边坐下来。桌上个巴掌大小白色玛瑙香炉,玲珑剔透,炉中紫色粉末,紫烟缭绕不绝。这香味闻起来说不出奇怪,淡远幽香若即若离,超然出尘,倒象是方才箫声。
亭中除此香炉,别无他物。亭外正北,堵七丈余高石壁桀然而立,将天湖南角隔为两半。月光照在石壁上,拓拔野瞧得分明,那壁上竟有数十斗大字。但这字不是刀笔所刻,竟是隐隐凸起,当真匪夷所思。
片刻,山溪右拐,在巨石之间蜿蜒盘旋。出巨石阵,豁然开朗,个极大湖出现在他们面前。拓拔野和白龙鹿不约而同声低呼。此处想来便是《大荒经》中所说中峰天湖。
湖水清澈,松竹四合,对面竹林憧影中依稀可以看见有亭阁楼台。
拓拔野大喜,想必此处就是青帝居所。当下人兽蹑手蹑脚,绕湖向亭阁处走去。亭阁皆取松树原木与竹子建成,未施脂漆,也无勾心斗角,流檐飞瓦,仿佛只是随心搭建,随手架成,但月光下瞧来,素面朝天,别有风味。
拓拔野与白龙鹿沿着亭阁,走过长廊,绕过竹楼,登上松木高台,极目远眺,未见有任何人影。当下又走入后面庭院之中。庭院仅有三进,围墙也不高,但是屋中寂寂,空无人。只有风吹竹影,月舞西墙。
拓拔野与白龙鹿在庭院中站半晌,心中怅惘,不知何去何往,突然隐隐听见东南方传来若有若无萧声。
拓拔野勉力读十余字,“啊”声,大为惊异。那壁上文字乃是:“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
箫声寂寥悠远,淡如月色,但那曲调跌宕回旋,苍凉刻骨,竟似是在哪里听过般。拓拔野颇有音乐天赋,尤喜管乐,无师自通,此时听见这淡淡箫声,登时心头大震,心道:“天下竟有如此箫声!莫非便是青帝?”他听片刻,更加心醉神迷,佩服五体投地。当下与白龙鹿循声觅去,想要看个究竟。
他敛声屏息,每步都分外小心,穿过片竹林,沿着道矮矮竹墙朝东南走去。箫声越来越近,那悲凉之乐径直打入他心中。
拓拔野越听越觉得这曲子似曾相识,当下在竹墙下驻足苦苦回想。突然脑中灵光闪,是!这是昨日神农与他分别之际唱那首歌。心中狂喜:莫非老前辈并没有死,也赶到此处寻找青帝来?
拓拔野再也按捺不住,发足狂奔,白龙鹿紧紧相随。
萧声渐转高亢,如午夜潮生,浪急风高。陡然急转而下,萧瑟如秋风,淡泊如冬雨。曲声越来越淡,略有回旋,余音袅袅,终于复归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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