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蚩尤依旧天天掩埋于泥滩之内,每隔六个时辰,晏紫苏便要将他转移个地方,盖因海泥中药力已经耗光。如此三日之后,蚩尤琵琶骨已经大为好转,双臂略可抬动,甚至已经可以抓取食物,自己进食。但晏紫苏却不让他多加动弹,依旧亲手喂他。西海中怪鱼甚多,味颇鲜美,而且多半有助伤势恢复;由此制成鱼冻滑爽鲜香,极富弹性,蚩尤吃得大为开怀。
但经脉恢复却迟迟未见进展,想来这西海海泥虽然可以愈合骨伤,但对经络却并无关键疗效。但蚩尤却毫不沮丧,盖因只要能恢复行动,便可以逐步调息运功,慢慢修复经脉。即便是要花费数年时光,也在所不惜。
到第七日夜间,吃过鱼冻后,晏紫苏将那深埋青铜瓮挖将出来,旋开盖子,探手其中,徐徐拖出条似蛇非蛇,似蝎非蝎怪物,仰颈吐信,獠牙交错;暗红色甲鳞,散布着点点蓝斑,蛇般身体上竟有蜈蚣百足,尾后根蝎蛰如金钩倒悬,左右颤动。
晏紫苏喜道:“成啦!”将它托在掌心,送到蚩尤面前,笑道:“呆瓜,张开嘴。”
蚩尤吃惊,正讶然欲问:“难道你要将它吞下去?”嘴方张开,晏紫苏素手已经闪电般地盖到他嘴上。
瞧得诧异,忍不住道:“这是什东西?”
晏紫苏笑道:“是吃光你五脏六腑蛊虫!”蚩尤知她胡说,但见适才这工序,又确像是制作蛊虫,心下犯疑。
黄昏时,晏紫苏到海中捕十几只巨大西海飞鱼,做成鱼冻,喂蚩尤吃,然后自己又吃些,合着银毛羊衣,在蚩尤身旁躺下休息。两人说会儿话,晏紫苏声音便越来越小,逐渐不再回答。她这日似是颇为疲惫困乏,明月初升之时便已沉沉睡去。
蚩尤心绪纷乱,难以入眠。睁着眼睛,头颅露在泥滩之外,仰望苍穹,想到碎骨断经终于可治,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欢悦。
灰蓝色夜空中,星辰淡淡寥落,半圆明月雪亮地照在这天涯海角,仿佛冰雪敷盖。夜鸟从海上飞来,漫漫地掠过夜空,怪叫着朝东面土丘灌木飞去。
口中滑,个冰冷东西蓦然穿入,瞬间滑入肚中。蚩尤瞠目结舌,张开大嘴,惊怒交集地瞪着晏紫苏。晏紫苏妙目凝视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突然腹中阵剧痛
涛声响彻,浪花飞溅。湿漉漉泥滩映照着明月、星辰倒影,突然被白浪卷没,然后又摇摇晃晃地波荡重现。
夜风寒冷,海水卷不到泥滩上,结薄薄冰霜。咫尺之距,晏紫苏沉睡脸上、长长睫毛上、乌黑柔顺长发上,也凝结淡白薄霜。在月光下看来,她睡姿如此无邪美丽,纯净得仿佛是个漂浮于海上梦。阵风吹来,冰屑簌簌,掉落在她脸颊,融化成清水,缓缓流下。
蚩尤心底忽然泛起汹涌柔情,喉咙中仿佛被什堵住般,直想伸手将她脸颊、秀发上冰霜掸去。但是他不能动弹。
远远,似乎有什海鸟在波涛中鸣叫,婉转悦耳,虚无缥缈,伴着涛声,伴着夜风,伴着月色;不知什时候,他睡着。这夜,他没有梦见纤纤,却梦见他和晏紫苏在那冰原裂谷壁洞中,紧紧相依。洞外大雪纷扬,覆盖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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