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比翼齐飞,这切宛如迷离梦境。这刻,拓拔野忘近日里纠缠心事,忘身在何地,忘那只翠碧色独脚鹤,甚至忘自己。那已被自己深埋于心底爱意,又仿佛春芽破上,碧藤缭绕,态肆而凶猛地蔓延生长,将他缠绞得疼痛而窒息……
明月渐渐地升起来,清亮光辉穿过道道石隙,随着两人风驰电掣,斑斓光影在姑射仙子脸容、衣裳上霍霍闪过。她淡淡笑容在清凉月色里逐渐淡却,终于渐渐还复为宁静冰雪。
山影横斜,狂风鼓舞,他们已追至章莪山顶。
姑射仙子忽然想起什,转身凝视拓拔野,淡淡道:“是,公子今日为何会来此处?”
拓拔野脸上热;心道:“她若知道来此处竟是为纤纤摘星星,定会觉得孩子气吧?”稍犹豫,仍将此行目告之。
眼见那毕方鸟欢鸣怪叫,从两人眼前轻松逃逸,拓拔野又是恼恨又是好笑。他原想以心智感应消除毕方敌意,再由雪羽鹤“招安”,兵不血刃收伏之,不想这神鸟桀骜狡猾,竟乘机反攻,溜之大吉。看来非得刚柔并济方能降伏它。
姑射仙子转身凝视拓拔野,柳眉轻蹙,双颊酡红,也不知是怨怒还是气恼。拓拔野心下正自惴惴,却见她眉尖挑,嘴角勾,眼波温柔得仿佛薄冰消融春水,突然“噗哧”声笑出来,自觉失态,倏地别过头去,但笑意却是抑止不住,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
西天暮云飞舞,最后缕霞光灿烂地照着她侧脸,那嫣红笑靥令苍茫暮色陡然明亮起来,仿佛株海棠在春风里舒张怒放。
拓拔野呆呆地望着她,呼吸窒堵,心疼痛而剧烈地抽跳着。从未见过她这般绚烂地笑过,俏丽、欢悦而陌生。他不敢眨眼,生怕眨眼她便还复为淡淡冰雪,多想将这刹那永恒铭刻。
姑射仙子嘴角噙笑,淡淡道:“它就要飞出章莪山,公子还不去追?”
她点点头,双眸有如烟雾般空茫,淡然微笑道:“原来如此。”不再言语。
拓拔野心中跳,觉得她说这话时神情好生古怪,似乎如释重负,又仿佛隐隐有些失落。
正自诧异,忽听那毕方鸟狂怒尖叫,冲天飞起,突然折转返身,气势
拓拔野倏然震,回过神来,微笑道:“仙子放心,它逃不啦!知道它要去哪儿。”
默念“心心相印诀”,凝神聚意,以念力遥遥感探,察觉毕方鸟将欲何往,当下与姑射仙子齐驾鸟追去。
那毕方鸟极是狡猾,心摆脱拓拔野,故意绕着章莪山几处险峰盘旋飞舞,迤逦飞翔。但拓拔野既知其心,自然不受其扰,驾鸟绕飞,每每阻截其前。毕方鸟既惊且怒,尖叫逃离,回圈不已。
暮色苍茫,霞光渐渐黯淡,两人鸟在群峰之间穿梭飞翔。深碧色林涛鼓舞起伏,崖石扑面交错,晚风拂舞,鼻息之间尽是她淡淡清香。
拓拔野心下怦然,眼角悄悄瞥望。朦胧夜色里,她容颜温柔如雪莲,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笑意,仿佛花瓣间残留春风,叶影里回旋鸟语。不知何以,在此刻,在这远离昆仑寒山夏夜,她似乎变成另外个人,温柔而欢愉,宛若寂静而欢悦雪溪,从遥远冰山里融化,在花团锦簇碧野上脉脉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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