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十年前,朝阳谷大宴宾客,双头老祖无意中瞧见他颈上青铜牌字迹,谈出他是无晵国主独子。当年无晵国主朱沉如兴兵叛乱,被双头老祖大败于玄水,将不足岁儿子放入竹盆,漂流玄水,听天由命,不想却被仇敌黑帝所拾。
晨潇身世既明,被迫离开朝阳谷,浪迹天涯。
雨师妾曾在不句山见过他次,此后杳无音讯,仿佛凭空消失般。二十年来常常牵挂,以为他已不在人世,暗自怅惘难过,不想他竟到不咸山,成肃慎国首领;而她,也已成本族叛徒。命运无常,又有谁能预料?
肃慎蛮人见晨潇与龙女颇为熟稔,惊喜交集,又纷纷拍打胸膛,众琴虫拍翅尖鸣呼应,几群鸟啼声片,震耳欲聋。
晨潇微笑道:“姑姑是否听说石谶之事?近日来,北海蛇裔各国都在流传着蛇鸟汇集平丘,女娲、伏羲转世。他们将你认作是驾鸟而来女娲转世。”
那黑衣男子昂然骑在条赤红色琴虫上,斜眉入鬓,英秀挺拔,脖子上缠着条雪白紫目螣蛇,正自“咝咝”吐芯子。他腰间悬着柄黑木长刀,神色从容平淡,在数千名剽悍粗犷肃慎族人中,显得卓尔不群。
听见雨师妾声音,他微微震,转过头来,眼睛登时亮,又奇又喜,微笑道:“雨师姑姑,怎是你?”
雨师妾双颊晕红,光彩照人,笑道:“乖侄儿,不句山别,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你又长大啦。”将苍龙角放下来,警戒之意尽消。
流沙仙子大奇,龙女侄子只有十四郎个,而这男子年纪当有四十上下,比她年长不少,又怎会称她姑姑?又想,龙女从前面首众多,莫非这男子也是她旧交?脸色登时沉下来。
黑衣男子瞧见流沙仙子,微微笑,行礼道:“在下肃慎国晨潇。这位仙子想必就是流沙仙子?”那条螣蛇紫目圆睁,朝着她“咝咝”吐芯子,倒像是在示威般。
雨师妾与流沙仙子对视眼,抿嘴微笑,心想:“欧丝之野机关算尽,却在最后时刻功亏篑。倘若她遇见是这些蛮族,而不是们,此刻已经如愿成为‘女娲转世’。”
鸟群尖啼翻腾,
流沙仙子咯咯笑,扬眉道:“乖侄儿真聪明。”耳垂上赤练蛇不甘示弱,双双蜷身昂首,龇牙吐芯子,甚是不屑。
雨师妾故人重逢,心中惊讶喜悦莫以言表,未察觉到她语中讥诮之意,笑道:“这些年四下打听你下落,想不到你竟在肃慎国里落脚。也不怕这些蛮子知道你是黑帝义子,将你当成箭靶?”
晨潇眼中落寞之色,微笑道:“黑帝宽和仁厚,天下尽知,他们知道又有何妨?”顿顿,淡淡道:“何况原本就是蛇裔,又是叛臣之后,着落于此,也算是正本清源。”
原来这男子竟昔年黑帝闭关之前,在玄水河边拣到个孤儿。他被放置在竹盆之中,顺流漂泊,脖子上挂着个青铜牌,刻着“往事俱沉,暮雨潇潇”八字。黑帝怜之,收为义子,取名为晨潇。
黑帝闭关之后,将他托付与水伯天吴照料,因此与龙女相识。其时龙女不过五岁,小他足足六岁,却口口声声自称姑姑,他生性淡泊随和,也随口应承,从此朝阳谷便多对情同兄妹“姑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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