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仙子怔怔地听着。却觉得他话里行间,仿佛在说自己般。耳根、脸颊烧烫如火,泪水不住地眼眶中打转儿,又是凄凉苦楚,又是羞窘伤心。
青帝生性孤高桀骜,少与人言,更不曾向任何人吐露过心事。而他对空桑痴心往,爱屋及乌,心底里早己将姑射仙子当作骨肉至亲。此刻周无旁人,满肚悲郁如洪流决堤,终于再难抑制。
瀑布轰鸣,鸟啼如面,只听灵感仰道:“那年夏天,刚登青帝之位,你姑姑时常来到玉屏山上与他幽会。那时你姑姑不过双十年华,活泼快乐,无忧无虑,将当作最为沉默可信弟弟,就连他与她说什话,作什讨她欢心事……全都不加防备地告诉。
“那是此生最为快活又最为痛苦日子,听着她说话,心如刀绞,可是看着她笑颜,却又神魂颠倒……每天都象在水中
山壑环立,峭壁如削,瀑布轰鸣飞泻,犹如银龙腾舞,直冲百丈,气势恢弘。
姑射仙子翩然立在半山洞口,白衣鼓舞,低头凝望。水雾蒙蒙如针,狂风吹来,崖壁上横松、灌木起伏摇曳,在阳光中闪耀着七彩光环。崖底龙湫潭,白浪滚滚,金光粼粼,不断有银鱼破浪高高跃起,在半空划过道优美弧线,落入水中。
指尖轻抚断剑,触手冰凉,青光闪耀,隐隐泛起“空桑”二字,她心中酸,泪水倏然滴落,在剑脊上稍凝顿,急滑而下,被大风纷扬吹散。剑无锋,情丝安断?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到头来都不过是春花秋月梦场。
转眸望去,空桑仙子与神农石象双双对坐洞中,四目相对,嘴含微笑,两百多年光阴仿佛在此凝结。那世叱咤风云往事,那世生死缠绵爱恋,都象是十丈开外瀑布,轰轰烈烈,却与他们再无关联。
青帝怔怔地站在洞内,清秀俊俏脸容木无表情,也象是化作石头般。双袖盈风鼓舞,心内也是这般空空荡荡,从未有过失落迷惘。
姑射仙子知他心中难过,更甚于己,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轻轻地递出无锋剑,低声道:“陛下,此剑原是姑姑之物,她既己化羽,还是物归原主,随她共埋此处……”碧光闪,剑锋另侧又泛起“神农”二字。
青帝摇摇头,嘴角露出丝怪异笑容。象是讥讽,又象是凄伤,淡淡道:“神器择人,去留天定。此剑两百年前她送与神农,而神农又将它抛入这龙湫潭中,被拓拔小子所得。而今拓拔小子又将它送还与你,也算是冥冥天意,周而复转……”
姑射仙子俏脸黯,心中痛如针扎。前夜临别之际,拓拔野将无锋剑悄然递还与她,虽然未着言,但彼此心意相通,己知其意。当她接过断剑那刹那,柔肠似绞,有泪如倾。
斩不断,理还乱。割不舍,聚复散……难道这也是冥冥天意,周而复转?
青帝凝视着神农石像,心潮汹涌,眼中闪过愤恨、嫉妒、悲苦、敬服、怜悯、沮丧……诸多神色。自言自语似徐徐道:“这生朝思暮想,时时刻刻无不在想着打败他。可是不仅他活着之时,不能赢他招半式;就连他死,化作尊石人,在你姑姑心底,依旧强百倍。就算再活上千年、万年,也再不可能胜过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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