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再想下去。这个阿姨有家,那不是街友。不能再想。
又有阿姨问他们要衣服。小葵突然非常做得主,他坚定地对阿姨说,阿姨,们只有汤圆。只有汤圆。对,但们可以多给你几个。阿姨露出呆钝表情,像是在计算汤圆或衣物能带来热量而不能。呆钝表情挂在脸上,捧着两大碗进去帐子。帐子渐渐满,人脸被透过红帆布射进来阳光照得红红,有种娇-羞-之意。
思琪好看,负责带位子、收垃圾。怡婷唤思琪来顶她位子,说大早到下午都没上厕所实在受不。思琪说好,但是等等你也帮下。
走过两个街口,回到家,楼大厅天花板高得像天堂。进厕所之前瞥见李师母在骂晞晞,坐在背对厕所走廊沙发上。她瞄眼,沙发前宽茶几放碗汤圆,汤圆个趴个,高高突出红塑胶碗水平线。她只听到晞晞哭着说这句:「有不是流浪汉也来拿。」下子尿意全亡佚。在厕所里照镜子,扁平五官上洒满雀斑,脸几乎可以说是正方形,思琪每次说看她不腻,她就会回,你只是想吃东北大饼吧。大厅厕所镜沿是金色巴洛克式雕花,她身高,在镜子里,正好是幅巴洛克时期半身画像。挺半天挺不出个胸来,她才惊醒似洗洗脸,被人看见多不好,个小孩对镜子装模作样,又根本生得不好。晞晞几岁?仿佛小她和思琪两三岁。李老师那样精彩人──晞晞竟然!出厕所没看见母女俩,碗也没。
沙发椅背后露出换成两丛卷发,丛红丛灰,云样不可捉摸。红应该是十楼张阿姨,灰不知道是谁。灰得有贵金属之意。看不清楚是整个灰色,还是白头发夹缠在黑头发里。黑色和白色加起来等于灰色,她热爱色彩算数,也就是为什她钢琴老弹不好。世界上愈是黑白分明事情愈是要出错。
两颗头低下去,几乎隐没在沙发之山后面,突然声音拔起来,像鹰出谷──老鹰得意地张嘴啼叫时候,猎物从吻喙掉下去──什!那年轻老婆他舍得打?张阿姨压下声音说:「所以说,都打在看不到地方。」那你怎知道?他们家打扫阿姨是介绍嘛。所以说这些佣人嘴啊,钱升生不管下吗,媳妇才娶进来没两年。老钱只要公司没事就好。怡婷听不下去,仿佛被打是她。
含着眼皮,蹑手蹑脚,走回大街上。冷风像个从不信中医人在遍尝西医疗法而无效之后去给针灸满脸。她才想到伊纹姊姊还暖天气就穿着高领长袖。不能露出不只是瘀青皮肤,还有即将要瘀青皮肤。刘怡婷觉得这天她老,被时间熬煮透。
突然,思琪在街角跳进她眼皮,刘怡婷你不是说要帮吗,等不到你,只好自己回来。怡婷说对不起,肚子痛,面想这借口多俗,问你也是回来上厕所吗。思琪眼睛汪汪有泪,唇语说回来换衣服,不该穿新大衣,气象预报说今天冷,看他们穿成那样,「觉得做很坏事情。」怡婷拥抱\_她,两个人化在起,她说,旧你也穿不下,不是你错,「小孩子长得快嘛。」两个人笑到泼出来,倾倒在对方身上。美妙元宵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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