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叫别再上课意思?」「对。」思琪很快乐。
龙山寺处处都是文字,楹柱所有露出脸面方向都被刻上对子或警句。隶书楷书个个块着像灯笼,草书行书串串流下来像雨。有人干脆就靠在楹柱上睡着,她心想,不知道是不是那样睡,就不会作噩梦。有人坐在阶梯上盯着神像看,望进神像大龛,大龛红通通像新娘房,人看着神眼神不是海浪而是死水。墙上在胸口高地方有浮雕,被阳光照成柳橙汁颜色,浮雕着肥肥猴子跟成鹿,刻得阔绰,像市场斤肉,仿佛可以摇晃、牵动。李国华手指出去,开口:你知道吧,是「侯」跟「禄」。又开始上课。个该上课时不上课而下课拼命上课男人。她无限快乐地笑。手指弹奏过雕成支支竹子石窗。他又说:这叫竹节窗,个窗户五支,阳数,好数字。忠孝节义像倾盆大雨淋着她。
走过寺庙管理员门,门半开着,管理员嘴巴叼着支烟,正在沥大桶腌龙眼,手抱着个胖小孩似,把桶子夹在大腿间。这里人人都跟着烟走,只有他烟是香烟烟。如老师对她讲授墙上贞洁中正掌故,这切,真是滑稽到至美。
她问他平时会不会拜拜?他说会。她用嘴馋口吻问,为什今天不呢?他说心态不适合。思琪心想:神真好,虽然,你要神时候神不会来,可是你不要神时候,祂也不会出现。
她开口:老师,你爱师母吗?他用手在空气中划道线,说,不想谈这个,这是既定事实。她露出紧紧压着出血伤口表情,再问次:老师,你,爱师母吗?他拉拉筋,非常大方地说:从很年轻时候,很年轻,十八九岁时候,她就对很好,好到后来每个人都指着鼻子说你要负责,就负责,负责娶她。停顿下又继续说:可是人是犯贱动物,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像今天有人拿枪指着还是喜欢你。她说:「所以没有别女生。老师你情话闲置三十年还这样。不可思议。」思琪幽深口气让李国华恨不能往里头扔个小石子。他回答说:「是睡美人,是你吻醒它们。」他面心里想:就知道不能同时两个人在台北,要赶快把郭晓奇处理掉。
出来之后,思琪再往后望寺庙眼,他讲解说飞檐上五彩缤纷雕塑叫作剪粘。她抬头看见剪粘块红块黄,鱼鳞地映着阳光。她想,剪粘这名字倒很好,像切民间故事样,把话说得不满而足。
回到小旅馆,小小大厅散放几张小圆桌。有张被占据,男女面对面坐着。桌底下,男牛仔裤膝盖大开,球鞋脚掌背翘在另个脚掌背上。那女-人只脚伸进男双脚间,给轻轻含在那里。只眼也望见女踝上给高-跟-鞋反复磨出疤痕。思琪看就对这个画面无限爱怜。知道老师不要她注意别人,怕她被别人注意,看眼就上楼。还是大厅里爱情美丽。
他面说:要在你身上发泄生活压力。这是爱你方式。这人怎多话成这样。她发现她听得出他讲话当中时常有句号,肯定不已样子。老师嘴里每个句号都是让她望进去望见自己口井,恨不能投下去。她抱着自己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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