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谢你,小兄弟。”
他点头,和蔼地看着她。“阿姨,你害怕吗?”
她喉咙哽住。玛丽雅姆用颤抖声音对他说真话。“是。非常害怕。”
“有张父亲照片,”他说,“不记得他长什样。他当过自行车修理工,只知道这点。但不记得他走路样子,你知道吗,也不记得他笑起来样子或者他声音。”他望向别处,然后又看着玛丽雅姆。“母亲过去经常说他是她见过最勇敢男人。就像头狮子,她说。但她跟说,**党把他带走那天,他像个孩子样哭起来。跟你说这些话,是想让你知道害怕是正常反应。你不用为此觉得羞愧,阿姨。”
玛丽雅姆哭起来,那天第次。
儿盆儿像百合
安然伫立泥路旁
鱼儿盆沿来解渴
掉进水里扑通响
最后那个晚上,玛丽雅姆做些并不连贯梦。她梦见些石头,总共十块,排成列。扎里勒又变得年轻,脸上挂着胜利微笑,下巴笑出道缝,身上有几块汗渍,外套甩在肩膀上;他终于开着那辆闪亮别克路王轿车来接走他女儿。法苏拉赫毛拉转动念珠,和她起沿着山溪走,他们两人影子滑过水面,滑过长满青草溪岸,溪岸上散落着些蓝紫色野生鸢尾花,在梦中,它们发出丁香芬芳。玛丽雅姆还梦到娜娜站在泥屋门口,用听起来微弱而遥远声音呼唤她回家吃晚饭;而她则在片凉爽杂草丛中玩耍,那儿有慢慢爬行蚂蚁、匆匆移动甲虫和到处跳来跳去蚱蜢。有人费劲地推着辆独轮车沿着泥路上山,发出辘辘声音。牛脖子上铜铃叮当、叮当响。绵羊在山坡上咩咩叫。
上千双眼睛盯着她看。露天看台人头涌动,人们为看得清楚点而伸直脖子。有人啪嗒着舌头。当玛丽雅姆被人从卡车上扶下来时,阵窃窃私语掠过整个体育馆。扬声器宣布她罪名,玛丽雅姆想像人们摇晃着脑袋。但她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们摇头时究竟是带着反对还是仁慈、谴责或是怜悯。玛丽雅姆不去看所有这些人。
那天早晨,玛丽雅姆曾害怕自己会出丑,害怕她会不顾切地哀求哭喊。她担心自己可能会尖叫、呕吐甚至屎尿直流;也担心在生命最后时刻,动物本能或身体痛楚会背叛她。但当她被迫走下卡车时候,玛丽雅姆双腿没有变软。她手臂没有挥舞。她无需被人拖下车。当察觉到自己站不稳时候,她想起察尔迈伊。她夺走察尔迈伊生命中爱,父亲失踪将会给他今后日子蒙上层忧伤阴影。然后玛丽雅姆步伐变得坚定起来,不用别人扶着也能走路。
个持枪人
前往迦兹体育馆路上,每当卡车避开坑洞或者车轮压上石块,车斗上玛丽雅姆就会颠簸起来。她尾骨被簸得发痛。个持枪年轻塔利班坐在对面监视她。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很友好,他眼眶很深,眼神明亮,下巴稍微有点尖,指甲乌黑食指不停地敲打着卡车车斗。玛丽雅姆寻思行刑人是不是他。
“你饿吗,阿姨?”他说。
玛丽雅姆摇摇头。
“有块饼干。它很好吃。如果你饿,你可以吃掉它。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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