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心似乎得到满足,径自走开。时间已经不早,她照管那几张餐桌上已没有别顾客,她埋头看起小说来,那会儿,市面上还没流行那种廉价翻版小说。有批无聊雇佣文人,专门为些识字不多民众定期提供他们按照要求撰写廉价小说。菲利普心里喜滋滋。她总算主动来跟他说话,他看出快要时来运转,到那时候,他就会把自己对她看法明确地告诉她。要是能把自己内心所有轻蔑之情都发泄出来,那才真叫痛快呢。他定睛注视着她。她侧影确实很美。说来也真奇怪,她那个阶层英国姑娘往往具有完美无缺、令人惊叹轮廓线条,但是她那侧影却冷冰冰,好像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般;微微泛青细嫩皮肤给人种病态印象。所有女招待都打扮成个样子:朴素黑色衣衫,白色围裙,再加上副护腕和顶小帽。菲利普从口袋里掏出半张白纸,趁她坐在那儿低头看书,努动着嘴唇阅读当儿,给她画幅速写。菲利普临走时把画留在餐桌上。这真是个妙招。第二天他进店门,她就对他露出笑容。
“真没想到你还会画画呢。”她说。
“在巴黎学过两年美术。”
“把你昨晚留下来那张画拿去给女经理看,她竟然看得出神。那画是吧?”
“不错。”菲利普说。
菲利普总是无法把她忘掉。他对自己愚蠢行为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竟把个患贫血症女招待对自己说话放在心上,真是荒唐。但不知怎,他老觉得蒙受羞辱。尽管除邓斯福特外,谁也不知道这桩丢脸事,而且邓斯福特肯定也早忘,可菲利普觉得自己不洗刷掉这种羞辱,心里就无法得到安宁。他仔细琢磨着最好做法。最终他打定主意,以后每天都要到那家点心店去。显然,他已给她留下很不友善印象。不过他觉得自己仍有消除这种印象本事。今后他要注意谈吐,让最敏感人听也不会觉得生气。后来他也确实这做,却毫无效果。每逢他走进店堂时,总要道声“晚上好”,她也照样回他句。有次他没有跟她打招呼,想看看她是否会先向自己问好,结果她什也没说。菲利普心里暗自嘀咕声,而他嘀咕那个词语,尽管对某些女性往往很适用,但是在上流社会里却不常用来谈论她们。他脸色平静地要份茶点。他打定主意,句话也不说,临走时也不像平时那样说声“晚安”。他决心再也不上那儿去,但第二天到吃茶点时候,他又觉得坐立不安。他竭力去想别事情,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思绪。最后他豁出去,说道:
“想去就去吧,毕竟又没有什不该前去理由。”
菲利普思想斗争好阵子,等他最后走进那家点心店时候,已经快七点。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菲利普坐下来时候,那姑娘招呼说。
菲利普心怦怦直跳,觉得自己脸也红。
当她去给他端茶点时,另外个女招待朝他走过来。
“看到您给
“有事耽搁,不能早来。”
“大概在挑人家刺儿吧?”
“还不至于那坏。”
“你还在学校念书,是吗?”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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