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开
账单，往餐桌上
放，就又回到那个德国人身边去。不会儿，她就兴致勃勃地跟他谈起来。德国人中等个头，长着典型
日耳曼民族圆脑袋，张灰黄色脸，嘴唇上留着又粗又硬浓密八字须，身上穿着件燕尾服和条灰裤子，胸前拖着根粗粗金表链。菲利普觉得店里其他女招待这会儿正交替地看着自己和那边餐桌上对，面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眼色。他觉得她们肯定在嘲笑他，于是他全身血液沸腾。如今他打心底里恨透米尔德丽德。他知道自己所能采取最好方法，就是以后别再光顾这家点心店。可是想到自己在这件事上落下风，他就无法忍受。于是他想出个计划，要让米尔德丽德明白他菲利普根本就看不起她。第二天，菲利普在另张餐桌旁坐下，向另个女招待要茶点。米尔德丽德朋友那时又在店里，米尔德丽德只顾跟他说话，没去注意菲利普。于是，菲利普有意趁她不得不跟他打照面当儿，起身朝店门外走去。菲利普经过时候朝她看眼，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她似。这种方法他连试三四天，心指望她不久就会找个机会跟他说话。他以为她可能会问他最近为什
始终没有光顾她照管餐桌，而他也想好怎样回答，话里充满对她厌恶之情。他明知自己这样劳心费神，相当荒唐可笑，但就是控制不住。他又次败下阵来。那个德国人突然不见，但菲利普仍然坐在别餐桌旁。米尔德丽德依旧对他不加理会。菲利普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做法，她压根儿就不在乎。他可以继续这样做下去，就算做到世界末日，也不会有什效果。
“
还没有把这事结呢！”菲利普暗自说道。
第二天，他又坐到原来座位上，米尔德丽德走上前来，向他道声“晚安”，好像这个星期并没有遭到他冷落。菲利普脸上很平静，心儿却禁不住狂跳起来。那时候，音乐喜剧[1]刚刚时兴，颇受公众喜爱。他相信米尔德丽德也很乐意去看场。
[1]音乐喜剧，种穿插着歌舞场面喜剧。
“嗨，”他突然开口说，“不知你能否哪天晚上陪吃顿饭，然后再去看《纽约美女》。可以搞到两张正厅前座戏票。”
为鼓动她前去，他有意加最后那句话。他知道女孩子上戏院，通常都坐在正厅后座，即便有男朋友陪着，也很少有机会坐在比楼厅更贵座位上。米尔德丽德那张苍白脸上神情却毫无变化。
“行，无所谓。”她说。
“你哪天有工夫？”
“星期四下班早些。”
他们商量好怎样碰头。米尔德丽德跟她姨妈起住在赫恩山。音乐喜剧在八点钟开始，因此他们得在七点吃饭。她建议菲利普在维多利亚车站二等候车室里等她。她没有露出点儿高兴样子，她接受别人邀请，看上去倒像她在向别人施行恩惠似。菲利普心里隐隐感到有些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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