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让老全躺下，用手顶住他背脊上那滩血，那地方又湿又烫，血还在流，从指缝流出去。老全眼睛慢吞吞地眨
下，像是看会们，随后嘴巴动动，声音沙沙地问们：
“这是什
地方？”
和春生抬头向周围望望，们怎会知道这是什地方？只好重新去看老全，老全将眼睛紧紧闭下，接着慢慢睁开，越睁越大，他
嘴歪歪，像是在苦笑，们听到他沙哑地说：
“老子连死在什地方都不知道。”
老全说完这话，过没多久就死。老全死后脑袋歪到旁，和春生知道他已经死，互相看半晌，春生先哭，春生哭也忍不住哭。
们大部分都睡着吧。只有不多几个人还在呜呜地响，那声音段段，飘来飘去，听上去像是在说话，你问句，他答声，声音凄凉得都不像是活人发出来。那过阵后，只剩下个声音在呜咽，声音低得像蚊虫在叫，轻轻地在脸上飞来飞去，听着听着已不像是在呻吟，倒像是在唱什小调。周围静得什声响都没有，只有这样个声音，长久地在那里转来转去。听得眼泪都流出来，把脸上雪化后，流进脖子就跟冷风吹进来。
天亮时，什声音也没有，们露出脑袋看，昨天还在喊叫几千伤号全死，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动不动，上面盖层薄薄雪花。们这些躲在坑道里还活着人呆呆看半晌，谁都没说话。连老全这样不知见过多少死人老兵也傻看很久，末他叹息声，摇摇头对们说：
“惨啊。”
说着，老全爬出坑道，走到这大片死人中间翻翻这个，拨拨那个，老全弓着背，在死人中间跨来跨去，时而蹲下去用雪给某个人擦擦脸。这时枪炮声又响起来，些子弹朝这里飞来。和春生下子回过魂来，赶紧向老全叫：
“你快回来。”
后来，们看到连长，他换上老百姓衣服，腰里绑满钞票，提着个包裹向西走去。们知道他是要逃命，衣服里绑着钞票让他走路时像个扭扭胖老太婆。有个娃娃兵向他喊：
“连长，蒋委员长还救不救们？”
连长回过头来说：
“蠢蛋，这种时候你娘也不会来救你，还是自己救自己吧。”个老兵向他打枪，没打中。连长听到子弹朝他飞去，全没有过去威风，撒开两腿就疯跑起来，好几个人都端起枪来打他，连长哇哇叫着跳来跳去在雪地里逃
老全没答理们，继续看来看去。过会，他站住，来回张望几下，才朝们走来。走近他向和春生伸出四根指头，摇着头说：
“有四个，认识。”
话刚说完，老全突然向们睁圆眼睛，他两条腿僵住似站在那里，随后身体往下掉跪在那里。们不知道他为什这样，只看到有子弹飞来，就拼命叫：
“老全，你快点。”
喊几下后，老全还是那副样子，才想完，老全出事。赶紧爬出坑道，向老全跑去，跑到跟前看，老全背脊上滩血，眼睛黑，哇哇地喊春生。等春生跑过来后，们两个人把老全抬回到坑道，子弹在们身旁时时呼下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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