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对二喜说:
“这块就留给吧,怎也会死在你前面。”
埋掉凤霞,孩子也可以从医院里抱出来。二喜抱着他儿子走十多里路来家,把孩子放在床上,那孩子睁开眼睛时皱着眉,两个眼珠子瞟来瞟去,不知道他在看什。看着孩子这副模样,和二喜都笑。家珍是点都没笑,她眼睛定定地看着孩子,手指放在他脸旁,家珍当初神态和看死去凤霞模样,当时心里七下八下
动。”
让他把凤霞给,他不肯,又走几步他蹲下去,说:
“爹,腰疼得不行。”
那是哭,把腰哭疼。回到家里,二喜把凤霞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盯着凤霞看,二喜身体都缩成团。不用看他,就是去看他和凤霞在墙上影子,也让难受看不下去。那两个影子又黑又大,个躺着,个像是跪着,都是动不动,只有二喜眼泪在动,让看到颗颗大黑点在两个人影中间滑着。就跑到灶间,去烧些水,让二喜喝暖暖身体,等烧开水端过去时,灯熄,二喜和凤霞睡。
那晚上在二喜他们灶间坐到天亮,外面风呼呼地响着,有阵子下起雪珠子,打在门窗上沙沙乱响,二喜和凤霞睡在里屋子里点声音也没有,寒风从门缝冷嗖嗖地钻进来,吹得两个膝盖又冷又疼,心里就跟结冰似阵阵发麻,双儿女就这样都去,到那种时候想哭都没有眼泪。想想家珍那时还睁着眼睛等回去报信,出来时她遍遍嘱咐,等凤霞生下来赶紧回去告诉她是男还是女。凤霞死,让怎回去对她说?
有庆死时,家珍差点也起去,如今凤霞又死到她前面,做娘心里怎受得住。第二天,二喜背着凤霞,跟着回到家里。那时还下着雪,凤霞身上像是盖棉花似差不多全白。进屋,看到家珍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脑袋靠在墙上,就知道她心里明白凤霞出事,已经连着两天两夜没回家。眼泪唰唰地流出来,二喜本来已经不哭,看到家珍又呜呜地哭起来,他嘴里叫着:
“娘,娘……”
家珍脑袋动动,离开墙壁,眼睛动不动地看着二喜背脊上凤霞。帮着二喜把凤霞放到床上,家珍脑袋就低下来去看凤霞,那双眼睛定定,像是快从眼眶里突出来。是怎也想不到家珍会是这付样子,她颗泪水都没掉出来,只是看着凤霞,手在凤霞脸上和头发上摸着。二喜哭得蹲下去,脑袋靠在床沿上。站在旁看着家珍,心里不知道她接下去会怎样。那天家珍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偶尔地摇摇头。凤霞身上雪慢慢融化以后,整张床上都湿淋淋。
凤霞和有庆埋在起。那时雪停住,阳光从天上照下来,西北风刮得更凶,呼呼直响,差不多盖住树叶响声。埋凤霞,和二喜抱着锄头铲子站在那里,风把们两个人吹得都快站不住。满地都是雪,在阳光下面白晃晃刺得眼睛疼,只有凤霞坟上没有雪,看着这湿漉漉泥土,和二喜谁也抬不动脚走开。二喜指指紧挨着块空地说:
“爹,死埋在这里。”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