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告诉李月珍,在那个晚上,他没有睡着,直在听着均匀呼吸声和时而出现鼾声,中间有会儿没有声息,他担心,伸手摸脸和脖子,被惊醒,支起身体看着他,他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他说在黑暗里摸摸他身体,小心翼翼地把他胳膊放进被子里。
摇摇头,告诉李月珍:“不知道这些。”
李月珍指指身前树下草丛说:“他就躺在这里,直在说话。”
父亲找到那个地方,可是没有找到那块青色石头和那片树林,还有那座石板桥和那条没有河水小河;他记得石板桥对面应该有幢房屋,房屋里应该有孩子们唱歌声音,他没有找到那幢房子,没有听到孩子们歌声。父亲告诉李月珍,切都变
她哭出声音,哭很久后听到身后有咝咝声响,仿佛也是哭泣之声,她回头看见二十七个婴儿排成队匍匐在地,他们似乎和她样伤心。当她哭泣停止后,他们咝咝哭声也停止。她不知道他们跟在她后面爬出天坑,又直跟着她爬到这里。她看着前面渐渐远去城市,又回头看看二十七个婴儿,知道自己失去什,又得到什。
她轻声对婴儿们说:“走吧。”
身穿白色衣裤李月珍缓步前行,二十七个婴儿排成队在她后面爬行。阳光是陈旧黄色,他们穿过闹哄哄城市,走进宁静之中,迎来银灰色月光,他们在宁静里越走越深。
越过生与死边境线之后,李月珍踏上片芳草地,青青芳草摩擦后面爬行二十七个婴儿脖子,痒痒感觉让二十七个婴儿发出咯吱笑声。芳草地结束之后是条闪闪发亮河流,李月珍走入河水,河水慢慢上升到她胸口,又慢慢下降到她脚下,她来到对岸;二十七个婴儿在水面上爬行过去,他们呛到水,咳嗽声音直响到对岸。他们过河入林,在树林里李月珍不知不觉哼唱起某个曲调,后面二十七个婴儿也哼唱起来。李月珍停止哼唱后,二十七个婴儿没有停止,夜莺般歌声直响到现在。
“你父亲来过,”李月珍说,“杨金彪来过。”
吃惊地看着她,她继续说:“他走很远路来到这里,他很累,在这里躺几天,直在念叨你。”
“他不辞而别去哪里?”
“他上火车,去当年丢弃过你地方。”
铭记着与父亲最后夜对话。们挤在小店铺狭窄床上,窗外路灯光亮似乎昏昏欲睡,夜风正在抚摸们窗户。父亲第次在面前哭,他讲述四岁时,为个姑娘把丢弃在那个陌生城市块石头上,他描述那块青色石头粗粝和石头表面平滑,他把放在平滑上面。他为此指责自己狠心,声又声。可是父亲不辞而别,没有想到这个,去很多地方找他,却没有想到他会坐上火车去那里。
父亲穿上崭新铁路制服,这是他最新制服,直舍不得穿,直到离去时候才穿在身上。他拖着虚弱不堪身体登上火车,吃力地找到自己座位,身体刚刚在座位上安顿下来,火车就启动。看着站台缓缓后退而去,他突然感到自己剩下时间已经不多,他不知道这走是否还能再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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