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错。”
公公叹息起来,他说:“这都是命。”
阿强与小美回来消息很快传遍溪镇,沈家织补铺子前又热闹起来。阿强和小美把门侧文字幌擦洗干净,重新做起织补活。来到织补铺子大多是来打听他们这两年经历,偶尔才有送来损坏衣服。这两人边做着织补活,边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去京城,从事仍然是织补生意,京城人多,生意也兴隆,只是那里冬天寒冷干裂,直适应不。他们说这些话时,手上织补动作依然迅速,毕竟是童子功手艺。热闹景象也就是几天,此后门可罗雀。阿强和小美已经无意继续织补生意,只是因为沈父期望,他们两个继续坐在那里。
阿强和小美回来之后,沈父放心,然后卧床不起。他病情天天加重,咳嗽越来越剧烈,咳出血丝从嘴角挂到下巴,他床前也放只木盆,早晨里面是清水,晚上水质暗红。他知道自己差不多,把儿子儿媳叫到床前,交代起自己丧事。他死后不用去城隍阁水井买来沐浴水,用屋后水井里水给他净身就行。寿衣不要用缎子,“缎”与“断”谐音,不吉利,有断子绝孙之嫌,阴间黑乎乎,不宜用黑色,贴身是套红色衣裤,用大红细布来做,他说死后到阴间,最先要过是剥衣亭,小鬼要剥掉阳间穿去衣裳,小鬼剥到红色,会以为剥出血来,就缩回手不再剥。棺材还是要讲究些,取树身笔直,年份长杉木做棺材,可使棺材不易腐烂。出殡时不要请城隍阁道士,那支便宜乡下唢呐队吹奏起来十分卖力。
看着六神无主儿子和哭泣儿媳,他最后叮嘱:“如今家底薄,今后凡事都要节俭。”
家里出现个女佣,却没有看见母亲,他问父亲:
“母亲呢?”
父亲咳嗽起来,咳会儿说:“走,去西山。”
“去西山?”阿强下子没有明白。
父亲说:“死,有年。”
三日后沈父溘然长逝,阿强和小美按其嘱咐办理丧事,不隆重却也体面。然后他们取下门侧文字幌,织补铺子从此歇业。此后日子,人们很少看见他们身影,倒是经常见到那个女佣,在清晨时候手挎买菜竹篮开门而出,买菜回来又推门而入。
阿强和小美悄无声息地生活在那里,只是有时夜深人静,会有凄楚哭泣传出,人们觉得那是小美哭声,开始想入非非,猜测起他们在外两年种种经历。也就是过去三个月,有关他们传闻已经平息,他们仍然居住在溪镇,溪镇已经遗忘他们。
二十八
回到溪镇阿强和小美沉沦在过去里,来到清晨不是他们清晨,离去黄昏不是他们黄昏,他们生活似乎也像织补铺子那样歇业。
阿强先是怔,随即泪流而出,他抹着眼泪说:“不孝,对不起母亲。”
小美也哭,她对公公说:“都是缘故。”
公公步履蹒跚带着他们上楼去卧房,从衣橱里拿出来账簿,递给小美,凄凉地说:
“她临终之时直叫你名字,要把账簿交给你,说你不在,她不听,直叫。”
小美接过账簿时,夹在里面银簪子掉落在地,小美怔,她弯腰将银簪子捡起来后哭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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