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林祥福最初记忆。几天以后他看见父亲躺在门板上面动不动,块白布盖住父亲身体,白布短截,父亲双脚露在外面,这双没有血色苍白脚,让童年林祥福端详很久,他看见有道划破伤痕在父亲脚底张开。
母亲穿上他从未见过衣裳,披麻服丧母亲双手端着碗水从他身前走过,走到宅院门口,跨过门槛将水放在地上,然后母亲坐在门槛上,直坐到太阳落山黑夜来临。
父亲死后给他留下四百多亩田地和有六间房宅院,还有百多册线装书籍。母亲饱读诗书和勤俭持家品行也传给他,从他学习认字起,就搬起父亲最后手艺——小桌子和小凳子,坐到母亲织布机前。母亲边织布边指点他学业,在织布机吱哑吱哑声响里和母亲温和话语里,他从三字经学到汉书史记。
他十三岁那年开始跟随管家田大下地视察,像他家佃农样双泥腿在田埂上走来走去,有时会与田大起跨入水田,当他回到家中坐到母亲织布机前继续自己学业
树叶在龙卷风里追随溪镇瓦片飞走,溪镇被剃度似成为个秃顶城镇。
林祥福就是在这时候走进溪镇,他迎着日出光芒走来,双眼眯缝怀抱个婴儿,与陈永良迎面而过。当时林祥福给陈永良留下深刻印象,他脸上没有那种灾难之后沮丧表情,反而洋溢着欣慰之色。当陈永良走近,他站住脚,用浓重北方口音问:
“这里是文城吗?”
这是陈永良从未听说过个地名,他摇摇头说:
“这里是溪镇。”
然后陈永良看见双婴儿眼睛。这个外乡男人表情若有所思,嘴里重复着“溪镇”时,陈永良看见他怀抱里女儿,双乌黑发亮眼睛惊奇地看着四周切,她嘴唇紧紧咬合在起,似乎只有这样使劲,她才能和父亲在起。
林祥福留给陈永良背影是个庞大包袱。这是在北方吱哑作响织布机上织出来白色粗布,不是南方印上蓝色图案细布包袱,白色粗布裹起包袱已经泛黄,而且上面满是污渍。这样庞大包袱是陈永良从未见过,在这个北方人魁梧身后左右摇晃,他仿佛把个家装在里面。
二
这个背井离乡北方人来自千里之外黄河北边,那里土地上种植着大片高粱、玉米和麦子,冬天时候黄色泥土望无际。他童年和少年是从茂盛青纱帐里奔跑出来,他成长天空里布满高粱叶子;当他坐到煤油灯前,手指拨弄算盘,计算起年收成时候,他已经长大成人。
林祥福出生在户富裕人家,他父亲是乡里唯秀才,母亲则是邻县位举人之女,虽然出生时家道中落,可她饱读诗书心灵手敏。林祥福五岁时候,他父亲突然去世。当时酷好木工活父亲刚刚给他做完张小桌子和把小凳子,放下工具喊叫他名字,喊到最后几声时不再是他名字,变成啊啊叫声,他双手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年仅五岁林祥福来到木工间门槛前,父亲在地上挣扎样子让他咯咯笑个不停,直到母亲奔跑过来跪在地上发出连串惊叫,他才止住笑声,然后害怕让他响亮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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