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
阳光颜色开始变红
，两个孩子走到屋外，看到太阳正在落山。他们想起宋凡平早晨说过话，宋凡平说太阳落山时候他和李兰就会回到家中。他们觉得自己母亲就要回来，李光头和宋钢拉着手在夕阳余辉里再次走向车站。两个孩子走过车站旁边那家点心店时，看到苏妈坐在里面，宋钢对她说：
“
们是来接妈妈，她从上海回来。”
两个孩子站在汽车进站口，踮起脚伸长脖子沿着公路向远处眺望，田野尽头有
团尘土正在滚动过来，他们看清楚是辆汽车在奔驰过来，还听到汽车鸣叫喇叭声，宋钢扭头对李光头说：
“妈妈回来。”
宋钢说着泪流满面，李光头眼泪也流到脖子上。那辆长途汽车带着滚滚尘土奔驰而来，驰到两个孩子跟前时个
把，别让板车翘起来。然后他双手伸进宋凡平胳肢窝，抱起宋凡平拖下板车，再把宋凡平拖进家门，拖到里屋床上。他比宋凡平矮半个脑袋，他拖着宋凡平就像是拖着棵大树，他累得脑袋都歪，他肺里像是拉风箱似呼哧呼哧地响。他把宋凡平拖到里屋床上后，走出来他在凳子上坐很长时间，歪着脑袋喘着气，李光头和宋钢站在旁不敢说话，他歇过来以后，扭头看看门外张望那些人，问李光头和宋钢：
“家里还有什
人？”
两个孩子说还有妈妈，说他们妈妈马上就要从上海回来。他点点头说，这样他就放心。他向两个孩子招招手，让他们走到自己跟前，他拍拍两个孩子肩膀，问他们：
“你们知道红旗巷吧。”
两个孩子点着头说知道，他继续说：“就住在巷口，姓陶，叫陶青，有什事就到红旗巷口来找。”
他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外，门外那些围观人立刻闪开去，他们害怕自己身体会碰到这个刚刚抱过死人人。宋钢和李光头也跟着走到门外，他拉起板车时候，宋钢学着苏妈话说：
“你会有善报。”
他点点头，拉着板车走去，李光头和宋钢看到他走去时抬起左手擦擦自己眼睛。
那天下午李光头和宋钢守候在死去宋凡平身旁，宋凡平皮开肉绽血迹斑斑，他样子让两个孩子开始害怕。他身体动不动，他嘴巴张开着也是动不动，他眼睛睁圆，里面眼珠像是两颗小石子，没有点光亮。李光头和宋钢哭过，喊过，也咬过人，现在两个孩子开始哆嗦。
李光头和宋钢看着那些在窗口和门前晃动脑袋和身体，听着他们嗡嗡地说话，他们说着宋凡平是个什人，又说着宋凡平是怎样死去；当有人说这两个孩子真可怜时，宋钢哇哇地哭两声，李光头也跟着哇哇地哭两声，然后继续害怕地看着他们。嗡嗡响着还有很多苍蝇，它们从四面八方飞过来，叮咬着宋凡平尸体。苍蝇越来越多，在他们屋子里盘旋时像是飘起黑色雪花，苍蝇嗡嗡声盖过那些人说话嗡嗡声，苍蝇也开始叮咬起李光头和宋钢，叮咬起屋外张望人，两个孩子听着他们手掌噼哩啪啦地打着自己腿和胳膊，打着自己脸和胸口，他们叫着骂着四散而去，苍蝇把他们赶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