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钢重新站到凳子上,取下脖子上草绳,认真地系在横梁上,认真地打个死结。他用力拉拉,把脑袋伸进绳套,勒住自己脖子,他长长地出口气,闭上眼睛。阵风吹进来,让他感到屋门是开着,睁开眼睛后看到屋门在风中摇摆,他脑袋从绳套里出来,跳下凳子去关上屋门。重新站到凳子上,重新把脑袋伸进绳套。他闭上眼睛,最后吸口气,又最后吐口气,然后踢翻脚下凳子。他觉得自己身体猛地被拉长,呼吸猛地被塞住,这时他模糊地感到李光头进来。
李光头推门而入时,看到宋钢身体在半空中挣扎,他失声惊叫着冲上去抱住宋钢双腿,把宋钢身体拼命往上举,随后发现这不是办法,他就像头笼中困兽样嗷嗷叫着在屋子里乱窜。他看到菜刀以后有办法,他拿起菜刀,竖起凳子
宋钢从林红家出来后眼泪夺眶而出,在晚霞消失时候,沿着刘镇大街悲壮地走去。那刻宋钢痛苦绝望,眼前不断闪现着林红睁大恐惧眼睛,随即闭上后泪水流出眼角情景,这让宋钢心里仿佛刀割般疼痛。宋钢咬牙切齿地走在刚刚降临夜幕里,他心里充满对自己仇恨。从桥上走过时,他想纵身跳进下面河水里;走过电线杆时,他想头撞上去。有个人推着辆板车嘎吱嘎吱地过来,板车上放着两个重叠起来箩筐,箩筐上挂着捆草绳,宋钢迎上去,随手抄走草绳,疾步走去。那人放下板车追上去拉住宋钢衣服喊叫:
“喂,喂,你干什?”
宋钢站住脚,凶狠地看着那人说:“z.sha,你懂吗?”
那人吓跳,宋钢把草绳套在自己脖子上,又伸手往上提提,还吐下舌头,凶狠地笑笑,凶狠地说:
“上吊,你懂吗?”
那人又吓跳,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宋钢走去。他推起板车时嘴里骂骂咧咧,心想真他妈倒霉,天没黑就遇到个疯子,被疯子吓两跳,还损失捆草绳。他推着板车走去时骂个没完没,走完们刘镇最长那条街,直走到林红家门口。那时候李光头刚好捡起苹果,咬着嚼着走过来。那人喊冤似对李光头说:
“他妈,老子倒霉透,撞上个疯子……”
“你才像个疯子。”李光头不屑地说着走去。
宋钢把那捆草绳套在脖子上以后没再取下来,像是条稻草编织出来围巾。宋钢飞快地走着,仿佛向着死亡冲刺过去,他听到衣服上发出飕飕风声,急速步履让宋钢觉得自己时时踩空,身体像是波浪上船只样微微摇晃。宋钢觉得自己闪电般走过那条长长街道,然后闪电般拐进那条小巷,来到自己家门口。
宋钢摸出钥匙打开屋门,走进黑暗屋子后,他想想才知道应该打开电灯。灯亮以后,他抬头看看屋顶横梁,心想就在这里。他把凳子拿到横梁下面,身体站到凳子上面,他手抓住横梁,这时他发现手里没有草绳,他疑惑地东张西望,不知道草绳忘在什地方,可能是掉在半路上,他跳下凳子走到门口,阵风迎面吹来,脖子上发出毛茸茸声音,他笑,原来草绳就挂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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