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头“嗯”
声，举手摁下电风扇上
按钮，电风扇摇着头吹风，吹得王冰棍连声说：
“凉快，凉快……”
李光头把王冰棍本金加上利息算出来，他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
现在钱不多，只能分期还债，每个月都还，争取年内还清。”
李光头拉开他大钱包，取出钱点算清楚后，多放回钱包，少塞到王冰棍手里。王冰棍接过钱时候，双手颤抖，嘴唇也颤抖，他连声说着没想到，没想到李光头把这些记在本子上，他说自己早就忘记。王冰棍说着眼睛红，他说做梦都没有想到赔掉五百元钱还能回来，他指着利息钱说：
“还生出儿子来。”
在给李光头茅棚安装电话，这是刘镇第部私人电话，群众嘴里啧啧不停，纷纷说想不到，想不到啊!李光头电话铃声从早响到晚，深更半夜还要响，县z.府里人都在说，李光头电话比县长电话响得次数还多。
李光头正经做起破烂生意，他不再白拿群众废品，开始收购，县z.府大门外破烂堆成座大山，他茅棚里也堆满废品，用李光头话说，茅棚里都是高级破烂。路过群众经常看到，他满脸笑容地坐在这些高级破烂中间，那神态仿佛是坐在珠光宝气里。群众还看到，每个星期都有外地来卡车，将李光头分类以后废品拉走。李光头站在茅棚前，看着卡车远去，手指蘸着口水数起钞票。
李光头仍然是衣衫褴褛，他腰间钱包换，换成个大钱包，里面钱充气似将钱包鼓起来。他胸前口袋里放着个小本子，正面翻过去记着他破烂业务，反面翻过来记着他以前创办服装厂时欠下债务。
童张关余王五个债主这时候早就死心，早就自认倒霉，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光头做上破烂生意挣钱后，竟然还债。
这天下午，王冰棍背着冰棍箱从李光头茅棚前走过，光着上身只穿条短裤李光头看见，急匆匆地从茅棚废品里跑出来，大声叫着王冰棍。王冰棍背着箱子缓慢地转过身来，看到是李光头在向自己招手，李光头喊叫道：
王冰棍将钱小心地放进口袋，弯腰从箱子里拿出根冰棍，说自己什
都没有，只有冰棍送给李光头吃。李光头摇晃着脑袋说：
“李光头不拿群众针线。”
王冰棍说这不是群众针线，是自己片心意。李光头说心意就更不能吃，他让王冰棍把冰棍心意放回去，他说：
“你替做件事吧，去通知童铁匠、张裁缝、小关剪刀和余拔牙，李光头开始分期还债。”
“过来，过来。”
王冰棍站着没有动，不知道李光头又在打他什主意。李光头说要还钱给他，王冰棍以为自己听错，回头去看看身后是否还有别人。李光头不耐烦，指着王冰棍说：
“就是你，李光头就是欠你债。”
王冰棍将信将疑地走过来，跟着李光头走进茅棚，坐在废品中间。李光头翻开他小本子，埋头计算起本金和利息。王冰棍好奇地打量着李光头茅棚，里面吃喝用什都有，还有台电风扇呼呼地吹着李光头，王冰棍羡慕地说：
“你都用上电风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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