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名字?”男子淡静声音询问。
嘶哑细小声音,哽咽着回答:“海市。”
“愿意和们起去北边吗?”
海市不曾松开抱着男子颈项双手,想会,“去北边,能赚钱养活阿母吗?”
男子静默片刻。“做儿子,除安逸,什都有。做女儿,却是除安逸之外什都没有。”
远远地从山下传来叫嚣声音,车内男子询问:“濯缨,怎?”
“那孩子杀个官兵,正在往们这儿跑。”名叫濯缨少年说话不急,声音却有点绷紧。
“那,咱们且试试他运气,看他能不能跑到咱们跟前罢。若是这孩子没有运气,今后跟着咱们也只是死路条。”车中声音依然澄静。
濯缨轻轻揖,再不做声。天色渐渐全黑,凝神谛听,只听得数人脚步踏着草,沙沙地望山上奔来。不到半盏茶工夫,人声已近至数丈开外,听响动,名官兵似已追着那孩子,却仿佛吃那孩子死命咬,痛叫不已。旋即阵阵风声锐响,想是官兵们赶上前来朴刀急砍,又是嘶啦声,孩子应是挨刀,脚步立时颠踬起来,足音凌乱,却片刻不停。
濯缨将腰间金刀柄紧握在手,手心渐有薄汗。
“那要做你儿子。”男子胸前干燥柔软衣料,有着微淡香气。海市将头埋得更深,觉得身上筋肉点点松懈下来,声音逐渐模糊,沉沉睡去。
濯缨将散落鲛珠收拾,燃亮盏白绢灯笼,打起帘子。男子抱着海市登车,濯缨跳上车辕,车马无声前行
车中人低声说道:“差不多,去吧。”
“得令!”濯缨语音未落,人已掠至两丈开外,听声辨位,伸手拎那孩子照马车方向丢,脚下却毫不停顿提气向前,金刀铮然出鞘,夜色中寒光隐隐翻滚,干脆利落五六道衣破血溅之声,官兵们应声仆地。最后记横刀右斩,借那刀劲力回旋半周,轻身落地,便抬眼寻那孩子,却不由得窒住气息。
孩子扑跌在地,胸前包袱散开,滚出来不知是何物事,黑暗中竟灼人眼目。那宝光,是活,犹如蜃气般起伏涌动。有颗珠子直滚到车轮下,撞出清脆声音。车帘掀起,人下车,旋即伸出只劲瘦手拣起珠子,送到眼前端详。珠光荧荧地照亮那人脸,秀窄丹凤眼睛,右嘴角边道半寸长旧刀痕轻轻上挑,在端方而温和张脸上,画成抹似是而非笑。
孩子匍匐在地,抬头望他,身形不动,手里却是不闲着,慢慢地、轻巧地将滚散珍珠颗颗拢回胸前。那孩子眼睛是兽眼睛,虽有惊惧神色,却绝顶明敏。不是不逃,只是要审时度势,伺机而动。只要他有点异动,这孩子便要本能地翻身而逃,或许还向他撒把土。
男子缓缓蹲身,伸出指,牢牢地定住孩子细微蠕动小手。两手相触之处,传来孩子身体战栗。男子使力,将孩子抱到胸前,孩子却抵抗着,对眼瞳近乎仇视地盯视男子。男子并不闪避,只是伸手轻抚过她稚小尚不盈掌脸庞。孩子撑拒双臂颤抖片刻,猛然头埋进男子肩窝中,死死抱住他脖颈。男子唇边浮现隐约笑意,抱紧孩子,直身站起,任由明珠自他们身上簌簌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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