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天享二年,开始有人留心到,年轻清海公身边那名英挺少年称呼他为“义父”。
二人心内各怀旧事,霜平湖上莲叶起伏,只是无人言语。
“——可是,这匹好马圈养于犬豕群中,是,bao殄天物。早晚你是要回漠北去。养育你十五年,教你武艺经略,是为有朝日看你风驰电掣。”方诸轻喟。
“义父,你身边局势未明,愿留在中原。”濯缨急切道。
“近来昶王府内渐渐有动静,眼看变乱将至,亦想留你在京中,”方诸稍有动容,复又悄然叹息,“只是有些事,非你不能。自海市见过你哥哥后,亦不免对你身世有所猜想,更不必说当天山道上那许多军士。你已不能再久留京中,要回漠北,又难免遭同族猜忌。唯今之计,只有这个办法。”他搁下团扇,站起身来。“这几天,你们兄妹好好叙叙罢,往后要见面亦不
里牧草疯长,迫得草原上人们只能纵马奔驰,跑在豺狼前头,跑在日子前头,跑在,bao雪严霜前头,跑在死前头,跑得停不下来。天赐予草原之民,就只有那样严苛生涯,可是在这样日子中草原之民依然保有他们游戏歌咏之心。他们坦然地活着,将生命视作愿赌服输局骑射摔角,迟缓者死,犹疑者死,衰弱者死,技艺不如人者死,毫无怨怼。
那有着说不出快意与酣畅故乡啊。然而,正因为是鹄库男儿,所以更是诺千金,不移不易。
濯缨垂眼看着手里薄胎青瓷茶碗,明透如镜碗沿渐渐无声绽裂冰纹,黑曜石似眼瞳泛起微淡金。“义父说这种话,真够稀罕。回去,您那三年工夫就算白费?您不是天下最恨徒劳无功人?”
方诸唇边笑意更浓。“人说,数千年前北方草原上有个叫寺九人,为驯服天马,耗费十二年时间与之周旋,直到身如石,发如草,才终于找到机会骑上天马。天马嘶鸣,在天地间踏着虹霓云电又狂奔十二年,寺九就在马背上呆又十二年。终于天马甘心驯服,化为女子,与寺九生下四个孩子,这四个孩子,就是鹄库四部祖先。”
濯缨笑容里,起微微酸楚:“怎,讲古?比义父还熟些呢。”
“见你第眼,便明白你是匹烈驹,怎样威压也是不屈,除非让你败得心服。三年时间,已经是便宜。”方诸转向霜平湖。对岸海市屋里点着灯。
“你已是个男丁,那,从今日起营帐外不设守卫,武库刀枪弓弩也随便你拣选。三年内你杀得,那就由得你回漠北去,任何人不可阻拦。可是,若是杀不——”少年武将自马上弯身,含笑唇边刀痕宛然,“你得唤义父,听派遣。”
孩子听军士传译话,小兽般纯乌眼眸里金芒流转,吐出串鹄库话来。传译军士听颇为踌躇,方鉴明淡淡说:“你总不至于怕个孩子罢。”
军士急怒交加,额边冒出细汗。“这小蛮子说,他说,不止杀,他要把清海公烤、烤吃……”
方鉴明长笑起来,手臂轻探,已将那孩子拎到马背上,继而扬鞭打马直向大队飞驰而去。其时老清海公战死已有两年,方鉴明以弱冠之年承继父爵,红药原合战时,也才不过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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