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会说点什,甚至会破口大骂,他曾经见过有些女人骂街,那歇斯底里样子令人生厌。如果她真破口大骂,他定会觉得痛快极。
可是她什都没有说。那双跟孩子模样点漆似眸子,只是迅速地蒙上层水雾,含着泪光,仍旧有点定定地看着他,就像是根本不认识他。这多年,或许他们早已经相互厌憎,巴不得对方不再活下去吧。他有种杀人之后痛快,像是手术台上,利落地切除病灶,剥离肿瘤。她曾是他生命里肿瘤,现在他终于可以将她剥离得干干净净。
她只用含着泪光眼睛看着他短短片刻,很快就低下头去,大约是怕他看见她哭。她贯如此要强,她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楼道里并不明亮,她步步走到那暗沉底下去,再看不见。
快下班时候,聂宇晟接到张秘书电话,他说:“聂先生想约您起吃晚饭。”
孽,看就知道没钱做手术,再拖下去,这孩子完。”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哟,这造影带子怎忘拿走。”他急着叫护士,“小陈,快去把病人追回来,她忘记拿带子。”
“去吧。”聂宇晟随手抽走带子,径直出诊室。他看眼电梯,转身朝楼梯走去。果然,谈静抱着孩子,正低头下楼梯。
“你带子忘。”
谈静没做声,将孩子放在地上,然后接过带子塞进背着包包里,重新抱起孩子。
“法洛四联症,肺动脉狭窄、室间隔缺损、主动脉骑跨和右心室肥厚,法洛四联症是最常见先天性心脏病之。唯可选择治疗方法为手术纠正畸形,不然活不过二十岁,你儿子肺动脉狭窄情况严重,很难活过十岁。”
“没空。”
张秘书脾气挺好,脾气不好也做不聂东远秘书,他笑着说:“您还是来见聂先生面吧,他最近也挺忙,推掉好多应酬,就想跟您吃顿饭。”
父子两个僵持也不止年半载,起先聂宇晟还有点生气,到现在,连生气也懒得。张秘书再婉言相邀,他就去。约地方当然是高端会所,从外头路进去除服务生几乎看
谈静抬起眼睛看着他:“你想说什?”
他站地方比她高,他本来身高就比她高很多,所以只能看见她发顶,蓬松干枯头发随便梳成马尾,用皮筋扎在她脑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总有天会重新遇见她,他也想过她总有天会变成个平庸妇人。现在就是这样,平庸几近令人厌烦,曾经让他迷恋象牙色肌肤黯淡得像旧塑料,头发早就失去光泽,还有她紧紧抓着包带手,指关节粗大,皮肤粗糙得远远超过她年龄——原来她只戴九号戒指,那样纤细柔软手指,握在手里几乎让人心碎,现在这双手,几乎让他没法认出来。想必个病弱孩子,个不体贴丈夫,才会让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忽然生种痛快戾气,几乎是冷笑,字句地说:“这就是报应!”
她有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下意识似,将孩子搂得很紧。她像是没有听见,又像是听见不敢信样子,喃喃地问:“你说什?”
“说你儿子病。”他伸手指着孩子泛着紫绀脸,字句痛快地道出,“他这病,就是你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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