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对,命运从来不曾悲悯,她根本就无法挣脱无法逃走,她做错事,这就是报应。
聂宇晟皮鞋已经走过她身旁,他根本看都没再看她眼,径直朝前走去。她抓着电梯门,腿软,潮水般黑暗无声地袭来,温柔地将她包容进去。
谈静觉得自己像是在做噩梦,又像是回到生孩子那天。医生护士都围在她身边,只听到医生说:“快,大出血,快去领血浆!”助产士声音像是忽远忽近,孩子哭声也忽远忽近,而自己全身冰凉,像是落入冰窖里头,连举起根手指力气都没有,意识渐渐模糊,身边人嘈杂说话声听不见,孩子哭声也听不见,那时候她曾经无限接近死亡,可是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不能死。
若是自己死,孩子就没有妈妈。所以她定得活下去,为孩子,她得活下去。
意识渐渐地恢复,婴儿哭声却再也听不见,她喃喃地问:“孩子在哪儿?”
通道走下去,可是从下午奔走到现在,晚饭也没吃,嘴里发苦,腿也发软,实在是挪不动步子,连那篮水果也沉甸甸,勒得她手指头难受。她只好把水果篮抱在自己胸前,对自己说,不能哭,事情总会过去,只要忍忍就好,明天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每次当她濒临绝境时候,她就会这样安慰自己。再坏再苦事情都已经熬过来,还有什熬不下去?
电梯“叮”声响,双门徐徐滑开,她抱着那篮水果,怔怔地看着电梯里人。
纵然再坏再苦事情她都已经熬过来,纵然她总是以为自己忍忍就会过去,纵然她把虚弱壳重新伪装起来,纵然她自己并不坚强可是她总得坚强地面对切。
只是,她不能面对聂宇晟。
她其实记得助产士告诉过她,孩子送到暖箱里去,她疲倦得想要睡觉,可是挣扎着不肯睡去,她喃喃地又问遍:“孩子在哪儿?”
没有人理会她,护士急匆匆走开去,在模糊光晕里,她看见聂宇晟,她知道自己是糊涂,不然不会看见聂宇晟。在生死大难,最最濒临死神那刹那,她几乎就看到他,她想果然是快死,有人曾经对她说过,人在临终前看见人,才是自己在人世间最放不下那个人。她直以为自己会看见妈妈,可是妈妈已经在天堂等她,她可以和妈妈团聚,所以她才会看到聂宇晟吗?
聂宇晟脸庞渐渐清晰
他就站在电梯中央,似乎也没想到竟然会遇见她。只是几乎秒钟,他就恢复那种冷漠,医生袍穿在他身上,就如同最精制铠甲般,他全身散发着种寒气,目光敏锐得像刀锋般,他整个人都像把刀,几乎可以随时将她洞穿将她解剖,令她无所遁形。
他站在电梯中,就像看个陌生人般看着她,于今,她对于他而言,确实是个陌路人吧。在她听到医院名称时候,她就应该想到,可能会遇见聂宇晟。可是这大医院,成千上万病人,她总归是抱着丝侥幸。何况他在心胸外科,他根本就不太可能出现在急诊。
她运气,永远都是这坏。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而她在最无助最狼狈时候,总是遇见他。
最后分别时候,他说过:“谈静你以为这算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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