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腰来,用公事公办口吻,对她说:“你筹钱去吧,要手术,要住院,都要钱。”
“想不出来办法。”谈静麻木地,认命地,像是待宰羔羊,“连你胸针都卖……家里点值钱东西都没有……也没有朋友可以借钱……”
“那就先住院吧,你去交押金。不过钱用完,医院就会停药,你要想清楚。”
她突然抬起眼睛来看他,在那几秒钟,他几乎想要下意识别过头去,不愿意和她目光相接。她眼中有太多哀求,有太多他不愿意见到悲伤,还有种深深、绝望般痛楚。她像是被逼到绝路上野兽,连最后挣扎力气都没有。她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话,就在这个时候,他手机响起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很快地接听,正好借这机会,避开谈静那令人刺痛目光。
疗费用,可能要超过三千,你有多少钱,够他住多久医院?”
她眼泪掉下来,正好落在他头顶上,隔着头发慢慢渗入他头顶皮肤。他手中动作不由得顿顿,她眼泪是温热,暖暖,像是心角碎片。他知道心碎那种感觉,他也知道,此刻她,根本不是在流泪,而是把已经碎成片片心,慢慢地,撕裂开来。原来她也会心碎,为另个人。
她伤口里有细碎砂粒,他用镊子点点挑出来,当然很疼,但她声也没有吭,她说:“有三万。”
是上次自己给那三万块钱?他本能地抿起嘴,压抑着胸中怒意,冷淡地说:“不够手术费。”
“聂宇晟,求求你……”
是舒琴打给他:“晚上吃什?”
“有个急诊,也许要做手术。”
“那也得吃饭啊,聂医生,可以到医院送饭,包邮哦亲!”
他有点尴尬,舒琴有时候挺喜欢开玩笑,但不知道为什,今天他特别不想接到舒琴电话,尤其是这个时候。他下意识看眼谈静,说:“等下,过会儿给你打回去。”
“不方便说话?那说你听也行,芹菜饺子行不行?自己买点肉回来剁
他冷冷地打断她话:“不会再给你钱。”
她不再说任何话,只是低着头,像是朵被风雨打残蒲公英。
他已经处理完那道狰狞伤口,如果这伤口再长再深点点,或许就需要缝针。他折好消毒纱布盖上,撕下胶带粘紧,最后,替她穿上鞋。这些动作做完,他才觉得自己有些傻,蹲在地上替她穿鞋,过去也做过,可是现在再做,是真傻。在给她穿鞋时候,到底触到她伤口,她疼得全身都哆嗦。在那瞬间,他几乎脱口想说,谈静,你怎就这不会照顾自己呢?可是话到嘴边,他忍住。他有什立场说这句话,现在,他们之间关系,只怕比路人还不如。凉鞋上全是她血,他随手用纱布擦下,也擦不干净。这种塑料凉鞋穿起来,定会磨到伤口,即使没有受伤,她也不应该穿这种鞋。
她曾经是他公主,应该住在城堡里,穿水晶鞋,等着他去请她跳舞。
珊瑚宫殿早就崩塌,过往曾经是段难堪回忆。只是他管不住自己,只要他稍微不留神,同情心就会溜出来,他总是下意识地心疼她,哪怕,她早已经不必他去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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