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权嗯声,心中无赖,抬眼漫视镜中,伊人雪白藕臂之上缠绕自己乌发,黑者愈黑而白者愈白,说不出妩媚妖娆,不由伸手去摸她臂膊,蔻珠叽地笑声,展臂环住他头颈,侧脸贴在他发上,只觉心爱到极处,反而无话可说,仍是低低叫声:“殿下。”
定权再入宫时,上祀节已过,轺车外京中已是御柳拂道,桃色灼灼,不觉又逢年□,新任礼部尚书何道然领詹事府詹事事敕文也早已下达,同敕文同发者尚有皇帝谕令,言储副以养德为最重大事,务本清源,始自今后。以礼书兼詹事,家国两利,当成国朝定例云云。在清远殿中谒过皇帝,皇帝瞧眼垂首跪在下面定权,道:“你上奏朕看过,只盼你心里想也像这上面写。”定权低低答声:“是。”便不再说话。皇帝见他半日没有动静,心又生怒,问道:“怎?”却见定权只是侧过脸去,悄悄牵衣袖抹把眼角。
皇帝这才发觉他面上泪痕阑干,却是从来未曾见过,心中微感讶异,又问句:“朕说错你?”定权掩袖而泣,只是不肯回应答。皇帝也只任由他哭泣,待半日才听他哽咽道:“儿德薄福浅,母亲早殇,如今又忧遗君父,失爱于父亲。当时在阁内昏悖言语,实在是羞与愧兼有,情急下不得已而为之,爹爹千万体谅宽容。”他声音本清澈明媚,此刻边哭边诉,戛玉敲冰般,更显情真意切。皇帝听,倒也似颇为所动,亲上前去欲扶他,定权膝行两步,已经环抱皇帝两腿,埋头饮泣不止。皇帝见他如此,倒也无法,遂伸手拍拍他肩膀,道:“此事朕也有错,所以思前想后,还是新给你检定班贰。何道然是大儒,有他来扶持你,应当比旁人强些——你心中不要怨恨爹爹才好。”定权哭道:“儿谢爹爹厚恩。爹爹如是这般想,儿便死无葬身之地。”皇帝拉他起身,又好言抚慰他两句。定权才慢慢收眼泪,谢罪道:“臣失态。”时王慎上来,带定权下去从新洗脸理容,定权方又向皇帝见礼,请旨道:“出宫前,臣还想去中宫殿内请安。”皇帝依允,目送着他出去。
定权从中宫用过午膳才辞出来,出宫门,踏上轺车,望道路两旁金吾眼,放下帘幕,随手正正头上冠缨,面上冷冷哂,吩咐道:“回西府去。”
是夜皇帝宿于中宫,皇后亲自替他除外袍,面闲话笑道:“太子今日来过妾这里,倒比平日多说好些话,还求妾再同陛下进进谏,说让陛下休再烦恼。”皇帝冷笑,道:“他今日在朕那里也哭半晌。”皇后思量下,方小心劝道:“太子年纪还轻,陛下教训教训也就是。他个没娘孩子,心事本来就比别人分外重些,陛下这般待他,他心里难过,岂不更加多心?”皇帝哼声道:“他心里难过?他是朕生养,朕不知道他在想什?”皇后奇道:“陛下说什?”忽见皇帝甩手进内殿,遥遥只闻见句:“其心可诛!”
殿外月至中天,月色如银如练,东风临夜,宫中府中,却仍皆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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