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定权回忆往事,怔半天,才笑道:“他在同僚中本来有个绰号,就叫做玉戒尺,不过取温润刚直之意。出阁之时,先帝为择定业师便是他,听说他这个浑名,笑得不行。便召他过去说,请你来教家子弟,玉戒尺没有,木戒尺倒可以赐你柄。你学生如有不用心读书,不遵教诲事情,你也不必去报他父母,只管教训便是。不想他老实过头,胆子也大过头,竟把此话当真。先帝不久后山陵崩,他遗训无可更改,于是苦许多年。”见阿宝只是在旁不住发笑,也淡淡笑道:“有次贪玩没做功课,还谴人撒谎说生病,叫他追问出来,就用先帝赐那柄戒尺将只手都打肿。回去向皇后哭诉,皇后不但没有替说话,还罚跪个时辰。那时候,就暗下决心,日后终有日做皇帝,定要诛灭他九族。”阿宝见他颜色和霁,便问道:“后来呢?”定权道:“后来没等当皇帝他就去世,就放过他九族。”见阿宝皱着鼻子,副又是怀疑又是鄙夷神情,倒平添几分稚气可爱,忍不住伸手将她鼻梁上牵扯出皱纹刮平,好笑道:“后来大,知道他其实都是为好。给你那本帖子就是小时候课业,他给订到起。”他忽然动手动脚,阿宝脸上热,忙低下头去,思索片刻,忽然说道:“知道,他便是卢世瑜卢大人。”定权奇道:“你怎知道?”阿宝道:“从前先生教兄长时候,说起过卢大人行草书法在本朝若是数二,便无人再敢称。殿下跟他习字,更是人人皆知。如今人还说,殿下楷书其实青出于蓝。他们还说……”定权半日不闻她说下去,随口催问道:“还说什?”阿宝抬目看看他,又连忙垂下头,低声说道:“他们说殿下字如其人,人如……其字。”定权微微愣,忽然仰头大笑,得意已及,问道:“可知妍皮不裹痴骨,并非妄言?”他满面飞扬跋扈自命不凡轻浮神情,阿宝忍不住掩口葫芦,笑着笑着却渐渐放下手来——她看见他面容上两道修长剑眉,是怎样在他满面春光中斜飞入他修俊双鬓。这本应最简单最平凡线条,却被造化书写得笔笔璨烂生辉。如此精致,如此华丽,如此有力,又如此美,果然只可用他自己书法中那勒来形容。红晕从阿宝颊畔点点氤氲开来,如同淡墨氤氲于纸上。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她知道,在他年纪,能将那勒写成这般模样,需要怎样勤奋,亦需要怎样天赋。有如此勤奋,有如此天赋,许他卖弄,许他跋扈。
志得意满轻浮少年,在这个初夏因为好心情而比平日多几分耐心。于是周午进入书房时,便看到阿宝倚案临帖,而定权在旁随意翻书,边指指点点景象,不由皱皱眉头,想起覆辙前事之类古训,心中大不以为然。怒视片刻,愤然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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