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宴台又在风华殿上摆起来,但事出怆促,不成模样,加之天象
又诡异,皇帝也没有兴致,众人不过各各将吉祥如意话随口乱谈而已。殿外之雨,虽是不大,却时又不像要停样子,陈谨见席上气氛寡淡无聊,遂陪笑开解道:“左右也是无事,不如臣将中秋贡礼抬上来,替陛下解解颐可好?”皇帝想想道:“也好。”陈谨答应声,安排黄门抬上殿来,字列开,请皇帝和众宗室赏玩。中秋之礼,本只是按制走走过场,倒多是贡酒贡果。因为皇帝雅善丹青,也有些书画卷轴,皇帝便命人展开,逐点评。忽见长卷《桃花源记》,神清气秀,风骨铮铮,通篇走笔如神。皇帝不由呆片刻,低头仔细看那落款,半晌才回神问道:“太子过来看看,这可是你老师笔迹?”定权在旁方望到那字迹,便已经愣住,此刻闻皇帝发问,也只得走上前去,看良久,低低答道:“正是卢先生亲笔。”皇帝点点头,道:“卢世瑜这笔字,如今也只有你还能写个七八分意思出来。”定权答道:“陛下过誉,臣不敢望恩师项背。”定楷在旁笑道:“倒听翰林们说殿下楷书是出水之冰。”皇帝笑道:“他老师在时,给朕看过他字。究竟是有师承渊源,只是他老师书法讲究藏锋,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锋芒露得太多,朕当时看说,刚易折,强易辱,不如含蓄些好。”
太子与几位皇子时无话,皇帝又问:“这是谁献上?”陈谨笑道:“是永州牧。”皇帝道:“卢世瑜是永州人,他素来吝于笔墨,字画在外流转甚少,想必家中还是寻得出来。”陈谨答道:“是。”
时席间气氛有些微妙,皇帝若无其事,吩咐卷起手卷。陈谨四下看看,笑引皇帝道:“陛下来瞧瞧这个。”皇帝顺他所指望去,只见是条金柄马鞭,乌黑鞭梢,用上好熟皮鞣制拧成,以手抻之,柔媚之中又有无限刚韧。紫檀为柄,上错金银,几个篆字,仔细辨认,却是“良马有心”四字。皇帝不由点头喝彩道:“蜀郡素来产好鞭,果然不假。”又问道:“这几字瞧着眼熟,可有滥觞?”定楷笑道:“这个宋先生教过们,就是颂扬好鞭,有道是:‘珠重重,星连连。绕指柔,纯金坚。绳不直,规不圆。把向空中捎声,良马有心日行千。’”皇帝听,不由笑道:“正是朕也老,连这都不记得。”定楷笑道:“陛下春秋鼎盛,何言老字?”皇帝道:“你们都这般大,朕又如何不老?”说话间眼望向定权,定权与他双目碰,立刻垂下头来。
定棠正与几位轻浮宗室闲谈曲韵,见状心内笑,转口驳道:“太过阳春白雪,和者也当寥寥。君不见诗三百,倒是国风中佳作甚多,流芳百世,绵延不绝。听京中现下传唱几首谣歌,音律倒也颇为质朴可爱。”定权闻言,只觉身气血,瞬间凝绝,咬牙极力克制,方能够不动不摇。向定棠恨恨望去,定棠却并不看他,待那几位宗室催促再四,方低低吟唱道:“钜铁融,凤鸟出。金铃悬,铜镜铸。佳人回首,顾不顾?”
他虽声音不大,时间殿内却鸦雀无声,只有几个年轻宗室不明就里,还赞声好,见众人脸上神色诡异,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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