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权方向阿宝望去,只见她呆呆地蜷坐在榻上,胸口压方雪白巾帕,尤可看得出隐隐渗出血迹。再向地下看去,赫然便是两截断钗,仲秋淡水般日光透窗而过,被窗格分作方方,投在地砖上,便如汪汪小池塘般,那只小小金鹤栖在其中,仿佛便要振翅飞起。阿宝见他,抬起头,默默相望,定权却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情,只仿似是想笑,又仿似是伤心,不由叹口气,坐到她床边,伸手去揭那巾帕道:“伤得怎样?”阿宝把拂开他手,颤声问道:“这便是你想要?”定权只是缄口不语,阿宝看着他苍白脸颊,亦觉心中痛楚难当,强自忍眶中泪水,道:“殿下欲杀妾,明言即可,为何要几次三番戏弄于?”定权闻言,不由微微颤下,起身上前,慢慢蹲下身子,将那两截断钗拾入手中,那钗股齐崭崭从中而断,断口处微微闪着银色光芒,却原来是用锡焊接,只要稍用力,便会摧折。
阿宝见他步履迟重,仿佛浑身都没气力,时嘴里话也再说不出口,只是倚着枕屏抱膝而坐,将头低埋在手臂中。
时夕香却已经将金创药端进来,见他二人如此,呆站在门外,不敢入内。定权站起吩咐道:“交给就是,你将这个拿去,叫他们接好,再把钗尾截掉。”夕香不明就里,接过他手中断钗,答应声,捧着出去。定权端药走回阿宝床前,摇摇她手臂,温言道:“不要哭,这是不好。”阿宝闻言抬头,冷笑道:“殿下请看仔细,有没有在哭?”定权见她眼眶通红,双眼皆是濛濛烟水色,虽然咬着唇上都是血痕,却果然连滴多余眼泪也没有垂下,微微叹口气,道:“想起来,你从来没在面前哭过。你这要强,又是跟谁学?”阿宝微微笑道:“母亲告诉过,个女子,不可轻易在人前落泪。若是那人有心,便不会惹你落泪,若是那人无心,落泪有何益,徒然失自己尊严。”
定权手放下来,望着眼前少女,突然呆若木鸡。她提醒,让他无法不忆及另个女子,并且首次觉悟到,穷尽自己生,确实未曾有哪怕次见过泪水从她美丽凤目中垂落。
深宫外有归雁来鸿,深宫内有暮鼓晨钟,多少寂寞清晨和黄昏,他站立在她身后,看她优雅援手,贴上和取下眉间与两靥无人欣赏花钿。她美丽从不因无人欣赏而憔悴枯损,正如她优雅从不因荣辱浮沉而转移变更。他不知道那铜镜中面容,那样妩媚同时,为何可以那样端庄;那样柔弱同时,为何可以那样坚强。
他只知道,她母仪天下风度,根本无需她皇后身份来支撑。
他终于回过神,轻轻揭开覆在阿宝胸口巾帕,查看那伤口,只见血已止住,伤处尤有二分深。用小杓蘸着伤药帮她涂抹。阿宝见他鬓发微微零乱,不由伸手帮他将缕碎发挽到耳后。定权半晌方住手,嘱咐道:“已经好,不要沾水,不要着风,没有大碍。”
阿宝轻轻喊声:“殿下。”定权“嗯”声,二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对坐良久,方闻定权道:“走之后,就让周总管送你出去。想去哪里,你自己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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