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顾娘子送到这里来。”那内侍答应着要出去,又闻定权道:“你见顾娘子,跟她说,叫她不必收拾孤衣服和书,都甩在那里就是。”
吴庞德得太子命令,自然立刻忙前跑后,亲自安排好舆轿,吩咐将阿宝好生送到东宫。阿宝是头遭到这延祚宫,被内侍引领着进定权寝殿,只见他已经重新敷好药,侧卧在层层锦茵中,周遭四五个妆金配玉宫人,或捧茶,或奉水,或为他揉捏小腿;又有四五个身着锦缎内臣,正恭谨侍立待命。见她进来,皆起身见礼道:“奴婢等给顾娘子请安。”
离御炉日尚有六七日,殿中已经围出暖阁,阁中四角都放置着鎏金炭盆,室之内,陶然暖意扑面袭来。两楹间对三尺多高金狻猊,缓缓吐出加南香气,这本是太子最喜爱沉香品,西府中亦是常用,只是在这堂皇殿阁中再点起来,却多层说不上奇异味道,或许是因为甘冽药气夹杂在其间。
阿宝忽而只觉浑身都起些不自在,只是点点头回意。定权声音仿佛是极远处传过来,带丝慵懒,也有丝暗哑:“请顾娘子上来吧,你们都下去。”十余个宫人齐敛裾行礼,依次退出,连半分声响也没有发出。阿宝迟疑走上前去,唤道:“殿下。”定权懒洋洋笑声,微微侧侧头,示意道:“你坐吧。”
他榻上三面具围着描金画屏,春夏秋景江山图画各据角。数层四经绞罗帷幄,用朱红色流苏虚束,半垂在两侧。榻上张铺茵褥,皆是极品吴绫,因为只是侧卧,只官窑莲花枕也被推至旁。定权此时只穿着身玉带白色中衣,衣上丝光便如水波般,顺着他修长身体流淌下来。虽然只是恍惚,这不堪繁华却已经刺痛她双目。
她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定权笑问道:“怎?”阿宝低声答道:“妾尚未更衣。”定权也不再强求,问道:“如何,站在这里再想宗正寺,可是觉得恍如隔世?”阿宝轻轻颔首,道:“是。”定权也叹口气,良久方道:“阿宝,你今年是十六岁?”阿宝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起这话,答道:“是,到腊月间,便满十七。”定权点头道:“你再靠过来些。”阿宝依言凑上去,在他榻前半跪下来,定权抬手轻轻摸摸她面颊,少女肌肤便如宝珠般,无须脂粉,便隐隐流动着光华。触在手中,是任何锦绣都无法相比柔滑。定权不由感叹道:“像这般好年纪。”阿宝扑哧笑,道:“殿下便是千岁,也不必说这样老气横秋话。”定权微微哂,道:“这也是有感而发。阿宝,你自己不照照镜子,看看这年纪有多好。想到有朝日,这绿鬓红颜终会变做鹤发鸡皮,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阿宝笑容慢慢地僵在他手指下,许久才道:“不害怕。”定权笑着摇头道:“花可重开,鬓不再绿。人人皆知,人人皆惧,何以到你这里,就不样?”阿宝迟疑伸手,抚抚他鬓角。这伸手就可以触得到人,竟然就是自己良人。她心突然重重跳下,笑道:“因为知道,是活不到那日。”她笑得如此自然,也说得如此平淡,仿似那是他们早已知道事情。或许这其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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