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使臣汇报,又插口问道:“他家中现下还余几人?”使臣办差经月,事事皆已成竹在胸,未假思索,便回答道:“许主簿家道小康,亲眷尚存四人,养夫及继母,姨表兄弟二人,其余家中尚有大小仆妇七八人。”定权点头道:“你可将他们都安置好?”使臣答:“臣受殿下严旨,不敢使上下人是漏。”定权笑道:“许君清白门第,漏网不漏网话便言重,只是你此事办得颇为得体。另有事,本宫□月在宗正寺查案期间,这位许主簿可有过什言行举动引人侧目之处,你插在詹府内人有什话要说?”使臣道:“主簿镇日早到迟退,举止相较过往并无异常。”定权略略点头,却又问道:“果真没有?本宫意思是,宁失于冗,勿失于疏。”使臣思想片刻,道:“果真没有。”定权道:“如此便好,你路劳顿,先休息洗尘去罢。”使臣忙称不敢,方要退下,忽又想起事,道:“臣听殿下方才嘱咐,倒是想桩小事。臣属下去查过詹府入班记录,八月中某日许主簿曾迟到次,因此月俸被罚三分,拟杖二十,被少詹做主免除。”定权“哦”声,想想又问:“可还记得是哪日?”使臣面露难色,道:“因是小事,臣并未细究,只是这位许主簿前日才因风寒告半日假,所以少詹虽然同他亲切,也不好十分兜揽。”定权微微蹙眉道:“方告过假,便又贪眠失衙喏?”使臣笑道:“想也不足为奇,本是因□月间詹府内人懒事疏,此等记录也层出不穷……”忽觉失言,连忙闭口。定权倒也并不追究,笑便放他而去。
许昌平再次拜见太子,又是年将近冬至之时,禁中也早已喧腾片,开始预备应节物事。行近延祚宫时,见行宫装丽人手托新制成锦衣玉带,笑语盈盈穿阁过殿,思量着当是皇帝按例赏赐太子新衣,便退至旁,又静候小半个时辰,才前往央人通报。此次太子却并未为难,即刻命人引见,衔笑专候他入殿。许昌平自宗正寺别,已三四月未曾面君,此刻礼毕起身,偷眼打量,只觉他神气甚佳,却不知何处稍异于常。略思索,才查觉太子此日身上紫袍,当是新衣。那蜀地贡锦,寸缕寸金,华丽与清雅兼俱,举手投足间,抹帛光,已觉富贵咄咄逼人。
定权静观他片刻,也不忙让座,笑问道:“许主簿向少见。圣节前本宫王事缠身,无暇问顾,还请见谅。前些日子结逆案,倒是有些少闲暇,想寻卿叙,事有不巧,却闻卿日前返乡,今日得见,不免要从俗问声,家下切可安好?”许昌平微微揖,以示恭谨,亦笑答:“劳殿下下顾,臣确实返乡欲安排祭祖之事,只是不敢瞒殿下,此行却不曾见到家内人等。”定权微笑道:“过门不入,这又是何道理?”许昌平道:“内中有些贱事,不足上辱尊听。”顾见太子面上神情,心中所思更加坐实,便又笑道:“只是虽未见其人,但知其平安,亦不虚此行。”定权点头道:“是如卿言,再好不过。”携他手腕,笑道:“久不见卿,如失明镜,心内积存几件事,今日还要细细请教。”面引他入内室,又亲自闭门,这才教他坐定,闲问他几句岳州人情风仪,许昌平也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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