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讲出二三桩年深日久极寻常小事,又迟疑着不知当如何措辞着笔。定楷见状,笑道:“不若如此,来口述,你来写便是。”也未待他回答,略沉吟,嘱咐道:“弟文晋顿首顿首,姊姊见字如晤。”那少年道:“称女兄似乎更加尊重。”定楷笑道:“不必,你姊姊爱你这叫她。”那少年不敢争辩,点点头,笔录这句。定楷看他写完,又道:“尔来气息凝肃,时迫季秋,又当与吾姊分别时节矣。流光抛人如斯,弟与吾姊不见之年,已不堪掌之记。弟饱暖之时,不知吾姊身居何方,无饥否?无寒否?安乐否?
“弟于避秦辗转之中,见薄暮风动木叶,联翩急下,中夜露结为霜,复为冷月所创,满目光波涌动,激人哀思。念及旧家屋后有沟渠,雨落水涨,弟时年幼,向闻长兄诵《秋水》篇,以为河伯即生其中,往而待之,不慎入水,形如落汤。惧慈母操箠,哭告于吾姊处。姊亲为移暖煮糜,弟犹以为其味甘美,欠于慈母所炊,涕而拒食。及此家门横罹□,各自方之时,虽欲求姊所造颗粟、籫饮,复可得乎?”
这信不短,中间或有字是那少年尚不会写或不明意思,皆赖定楷为他讲明。那少年边想念往事偷偷忍泪,边问道:“大人说文词太雅,若姊姊疑心不是写,会不会烦恼?”定楷笑道:“你姊姊欢喜且来不及,何暇烦恼?”那少年点点头,照他所说写下,便又抬头去看他。
定楷接着述道:“向所幸者,唯存者虽隔山岳,尤可抱再见之望。果有彼日,则数载离乱失所,数载造次颠破,弟视之若饴矣。主人情深,慈母与弟皆安,吾姊慎勿挂心。弟所伏乞者,无非吾姊千万自重,忍耐努力,务必以异日团栾相见为计。弟文晋顿首顿首。”
所述之事教少年双泪直下,悲痛之余亦觉不安,遂投笔问道:“大人为何要教欺瞒姊姊?母亲已经过世五年多,难道姊姊竟然仍不知晓?”定楷摇头道:“你姊姊所依仗为念者,无非你母子二人。叫她得知,徒添悲痛,于她如今处境并无裨益。到你们见面时,再慢慢说与她吧。”那少年犹豫再三,虽是重新提起笔,仍是忍不住问道:“姊姊本来说是去充官役,来替母亲和罪愆,过二三年便可回来。大人,姊姊当真无事?她若再有事,……便……”话未说完,终是无法遏制,放声痛哭起来,直洒得信笺上眼泪斑斑。定楷也不去相劝,笑笑,道:“她若不平安,教你给她写信做什?”那少年转念想,也觉这话有理,遂慢慢收眼泪,将书完成。
定楷取过,前后看遍,正要收起。那少年在边看着,忽然喊道:“大人。”定楷挑眉示问道:“怎?”那少年红脸,嗫嚅道:“以为能见到姊姊,便给她带件东西来,不知大人能否帮与信同转交。”见定楷并未拒绝,便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白布包来,慢慢将其打开,脸上是颇为羞愧神情。长和引颈偷看,见只是支几片翠羽和铜裹扎成花钗,手工却甚为拙劣,想是这少年手制。再去看定楷,却见他拈着那花钗,又看看那少年,微微呆片刻,目光中不知是怜悯还是讥嘲。此态不过瞬而过,定楷已经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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