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时斛中却是株方露微红花苞花卉,本朝花卉以牡丹芍药为最盛,定梁万分得意,叫道:“这是芍药。”内臣含笑道:“小王爷,谁都知道这是芍药,王爷还需得说出品类来。”离花期尚有月,这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众人亦知这是在故意作弄定梁,个个皆含笑引颈观望,唯有皇孙人偷偷跑到太子妃身边,对局势十分紧张忧心。
定梁张口结舌半日,猜测道:“是霓裳红。”内臣笑道:“小王爷也误,这是冠群芳。”皇帝笑道:“也随遍你挑拣。”定梁偷偷向妃嫔席望眼,自觉念佛吃姜都十分不好看相,有损风度,犹豫半日,道:“臣就诵首诗吧。”皇帝摇头道:“你哥哥都认罚,怎给你破这个例。你不选,去把姜也给他撷片过去。”皇孙见他要吃亏,痛心不已,在太子妃怀内代他求告道:“翁翁开恩,不罚六叔罢。”座中又是片笑声,皇帝直笑得透不过气来,抚膺道:“那就不罚他,教他背诗。”皇后笑道:“到头来,还是们阿元面子大。”
定梁想想,清清嗓子诵道:“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皇帝道:“听听,小小年纪,便知投桃报李行径。”
笑语声中,凑在太子妃身边皇孙睁着双乌黑清澈小眼睛,好奇打量着直静坐微笑阿宝,问道:“你是谁?认识赵娘子,不认识你。你也是爹爹嫔御吗?”阿宝微笑,弯腰低头,柔声答道:“可是妾认得阿元,阿元竹马,还是妾还给郡王呢。”皇孙想想,突然转身拱头钻进太子妃怀中,太子妃搂着他,笑道:“阿元和生人说不上两句话,还是会害羞呢。”见阿宝脸既怜且爱神情,又笑道:“听说你身上也大安。你这喜欢,也着紧自己养个,阿元也多个伴儿。”
游戏轮回,最终至皇后处,却也亦是株含苞芍药。内臣因适才和定梁开个玩笑,此时却不免有些为难,低声提醒道:“娘娘,这个是……”皇后笑道:“这是宝妆成。”展卷果然,坐在旁皇帝倒是微感惊讶,道:“朕倒不知道你在这上头还做过些学问。”皇后但笑不答,诵道:“下有芍药之诗,佳人之歌。桑中卫女,上宫秦娥。”直至宴上众人又开始欢饮畅谈,才侧首低声笑道:“陛下为妾簪第朵花,妾怎会忘记?”皇帝怔忡,眼看皇后精心妆饰过容颜,春光明媚下,翠钿闪耀中,眼尾亦现细细纹路。不知思及何处,半晌才恍若有亡道:“卿卿,离那时也有三十年罢。”皇后笑道:“没有那久,是二十八年。”皇帝叹道:“不查俯仰间,半生已过。”看看皇后,微现歉意,道:“近来国是冗繁,不免冷落皇后,等过这阵子闲下来,朕好好陪陪皇后。”皇后温和笑道:“好。”
日且西沉,花如雨坠。众人尽兴,各自倾倒于锦茵绣幕,乱红飞絮之中,皇帝忽然感叹道:“这才像是家人模样,总是能够这样该有多好。”皇后微笑不语,皇帝问道:“说出这样话来,朕是不是老?可是朕今日心里真是欣慰。”皇后摇头笑道:“陛下不老,老是妾。”皇帝道:“你刚过四十人,比朕年少得多,这话又算什道理?”皇后笑道:“妾是女人,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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