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笑道:“无乐?”
和赵王府中同样淡白晓色,也公平无私透过康宁殿花窗帘栊,投射在皇太子苍白面容上。从头至尾心如止水八风不动皇太子,凤目中忽有冰冷泪光闪烁。他单薄嘴角慢慢勾起,冷笑反问道:“陛下应该记得臣当日就说过,事至此无论何果,早是几败俱伤?难道陛下以为臣可独乐?”
皇帝垂下眼帘,似乎没有听见他回话,许久后没来由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你妹妹有个姓宋保母,你妹妹那时候很喜欢她。”
定权答道:“太久,臣不记得。”
皇帝又问道:“你知道你妹妹是怎殁吗?”
定权摇头道:“臣也不记得。——陛下缘何突然问起此事?”
皇帝轻轻叹道:“这次流言,让朕想起些过去事。其实不过是层窗纸,无奈身在山中,当局者迷。过去朕只是有些疑心,直到今日才——大概朕真老,你安枕不虞时候,朕夜未眠,因为只要阖眼,就看到你母亲,你妹妹,和那些不在人。”
权笑道:“他们想必还对陛下说过,臣毫无心肝。——陛下,无论本次与五年前如何相像,有件事绝不会样,殷鉴不远,臣不会再像五年前,把谋反罪臣罪孽往自己头上兜揽。”
皇帝亦笑道:“朕告诉你就是要你不要多心,空穴来风便不叫流言。那你知道这丧心病狂大逆罪人究竟是何人。”
定权道:“臣前次奏表,就收在杜相手中,上有详述,陛下或可向他调查,以备参考。”
皇帝道:“你以为是你兄弟?”
定权沉默有时,反问道:“陛下以为是谁?”
定权点点头,未接话,似乎也并未动容。
夜未眠皇帝疲惫问道:“那你呢,在你东宫,你都梦到些什?”
定权答道:“臣,正梦、噩梦、思梦、寤梦、惧梦,独无喜梦。”
皇帝笑笑,似乎微感兴趣接着发问:“那梦醒呢?”
定权抬起头,直视天颜,回答道:“醒时有故、有为、有得、有丧、有哀、有生、有死,独没有乐。”
皇帝目光久久胶着在他脸上,试图从这副他同样无比熟悉也无比陌生面容上,看清楚睫发,静动中隐含情绪;看清楚从前从不相信因缘果报如何活生生在自己身上演义;看清楚天道公正,神鬼可畏,报应不爽。
皇帝凝望他,终于开口道:“前日朝会被你那闹,天下都卷进这案子,天下都知道本案是因五郎而起,那条带子是五郎告发,那此事顺理成章也应当是他所为。”
定权轻叹口气,叩首再次颂扬道:“陛下圣明。”
皇帝忽然闻到他衣袍上浮沉浸染贵重熏香,那微酸微腥气息使他时反胃,他竭力按压,摇头道:“朕不够圣明。自己儿子有这样手段朕不能觉察,自己儿子落到这样境地朕不能援手,尚谈何圣明。”
定权无言半晌,方毫无诚意敷衍劝解道:“他弑母欺君,这样罪过太过耸人听闻,纵陛下能恕,国法不能,国法能恕,天亦不能。他本已无可救药,陛下亦不必为这样人忧郁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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