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平顺着他目光
同看去，良久方叹气道：“臣今晨方离墩锁，不知朝事已经如何。”定权正色道：“朝事无论如何，主簿既已离朝，便已与主簿没有半分干涉。
此来特意嘱咐，主簿回归，留岳州也罢，返郴州也罢，读书煮酒也罢，采樵锄豆也罢，望今生安乐，千万珍重。主簿
家人已经在等候，这些年虽不曾慢待他们，然则也请主簿待致歉。”
许昌平无言半晌，方释然笑道：“殿下可知道，五年前端五，殿下告诉臣安军书事时，臣便有预感，殿下固是明君，而臣之事大约不谐矣。”定权笑道：“那时回头，尚可上岸，主簿又何必意孤行呢？”许昌平笑道：“依殿下行事，若回头，只怕也是苦海无边。前后既都是苦海，臣又何必背上背主恶名。”定权笑道：“原来主簿无法转舵，是因为已错上
贼船。”许昌平笑道：“正是。
内烦躁不堪踱几步，忽然问道：“他独子已经成这样，他还有什
要紧事定要亲自往外头跑？”
起先殿内人等并未敢多言，直到内臣为陈谨目示，良久方垂头低声道：“今日开释詹府主簿，有圣旨命即日离京。”
皇帝声冷笑，对陈谨重复道：“狗奴才，你再搅合朕家事，朕活剐你。”
金吾卫确在本日开释詹事府前主簿许昌平，也确在出京必经京郊南山将许昌平移交给东宫卫。他刑伤未愈，行走尚十分不便。移交既过，金吾卫反转复旨，东宫卫行将上路，忽闻身后马蹄声动，春明城外，金谷-道中，骑已踏着遍地蒙茸青草，缤纷落英渐驰渐近。这是直隶东宫卫主人，他们自然早于许昌平认清缓带轻袍来人，纷纷于道旁施礼道：“太子殿下！”
定权勒马，吩咐道：“你等且退，有几句话要和他说。”东宫卫百户长随即挥挥手，十数军士顷刻退避得无影无踪。
许昌平似未过分诧异，艰难地向定权拱拱为白布裹扎，仍然渗血双手，谢罪道：“臣足伤未愈，先不向殿下行大礼。”定权笑，直言道：“来送君。”
他身上春衫单薄，是广袖白lan袍，腰间却系着条毫不相配白玉带，他自然看到这点不协调，慨叹道：“殿下这次棋，走得实在太险。”定权笑道：“果然是血脉相通，他也是这说。”许昌平垂头无语，半晌方道：“臣谢殿下。”定权摆手道：“这做并不是为你。不过担心彼等按图索骥，终有事发之时，倒不如先声制人，尚可占得先机。况原本预计，陛下尚要查访度，不想天子圣明至此，也少让主簿吃许多苦。”他看着许昌平，沉吟片刻，方继续道：“所以主簿不必太过自责，也不必太过多情。”许昌平道：“臣明白。殿下不是为臣，殿下也不止为此，殿下苦心孤诣，是为最小损伤大局。殿下所欲者大，臣管窥蠡测，岂能尽览尽察。”
他叹息：“很惭愧，最终还是不能用君子方式堂堂正正击败小人。”
他回答：“这是时代过错，不是人。”
桂栋兰橑，彤庭玉砌外是平原晴翠，古道远芳；平原古道外是叆叇轻岚，如黛青山；青山外是翠色氤氲无垠青天。仲春与暮春交际，金谷送客王孙默默无语，背手静立，目与云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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