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眼下是两抹萧索郁青色:“但是这仅仅针对在位时薨逝皇太子。陛下知道,废太子是葬在西山陵园。”
他直立,静视,声色寡淡,问道:“父亲,儿若今日死,父亲将葬何地?又会不会为服齐衰呢?”
他放肆早已超越君臣界限,亦超越父子界限,皇帝点点头,目光瞥过他腰间
定权慢慢引袖,拭掉唇边血痕,举手向殿外厉声阻止道:“不必,都退下!——今晨,陛下就知道。”
皇帝点头道:“不错。”
定权冷笑道:“今晨,陛下替去东宫卫。”
皇帝望着他,默坐不言。
定权只觉胸臆间局促憋闷到极点,试着喘两口气,似是想笑,最终却端正面色,举手加额道:“臣谨为陛下贺,外无将无相,内无妻无子,千秋万岁,独上天宫。”
系联?你这里实话告诉朕,朕仍可以按他说法,网开面。”
定权望着案上银釭中跳动烛火,似是眩晕,举手伸掌,抵住自己额头,良久方道:“京卫,陛下不是已经在着手整顿更换。列土之滨莫非王臣,欲左欲右皆可网罗,何必还在意这些无用书生妄语。”
皇帝面色阴郁,摇头道:“你是在逼迫朕,bao殄天物?”
定权重复道:“臣?逼迫陛下?”
皇帝凝视他,终于捡起另份公文,似是直奏军报,道:“这是今晨送来,你也看看吧。”
皇帝冷眼相对,置之漠然,皇太子似乎也逐渐平静下来。殿内静得可以听得见皇帝呼吸时胸臆间气促声。
对峙良久,皇帝终于再度开口,却不再言国事:“阿元后事,也该打算着办。朕还是想追赠他郡王爵位,让他入东山陵。”
定权答道:“臣代他谢恩,可是陛下,礼部如今已经没有人,追赠也好,丧仪也好,要让谁去办呢?”
皇帝无语有时,皱眉问道:“他事,你到底怎想?”
定权微笑道:“陛下,无爵宗室葬仪臣不清楚,或请陛下明日询问朝中大儒。陛下今晚就要听话,臣只知道皇太子葬仪,陛下可愿意参考——朝制度,皇太子薨,天子以日易月,服齐衰十二日。京师文武即日于公署斋宿,翌日素服入东宫,给衰麻服。京师停止大小祭祀事及乐,停嫁娶六十日,皇太子葬东山陵园,神主入太庙。”
定权上前接过,抖着手略翻动,黯淡双目忽然光彩波动。虽于御前,虽已至此形势,却不禁忘情以至于泣下,含泪展颐道:“百年事业,不想完成于当代。则国家虽忍痛至此,虽牺牲至此,复又何憾?此陛下齐天洪福,宗庙社稷之幸,天下苍生之幸。”
二十余载,皇帝从未自他脸上见过如此单纯喜悦,余光瞥见杜蘅奏章上“全其天真”语,忽而稍感后悔。嘴唇动动,似是有话想说,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眼看他接着往下诵读。
托举着毕其功于役大捷军报皇太子面色刹那煞白,他抬头,不可思议地茫然望着皇帝,还没来得及说什,口鲜血突然喷涌而出,洒得公文上斑斑点点,尽是赤痕。
写就捷报千万人殷殷碧血,于是如此这般,又添加上微不足道笔。
他反应如此激烈,皇帝慢慢蹙起眉头,敕令道:“叫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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