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孺人妊娠已经足十月之时,她行动也越发不便宜。长日无聊,她有是时间耐心等待,等待阁中各色人等都不在机会,等着可以无牵挂孤身出门机会。
当这样机会终于到来,她穿上外衣,悄悄走出阁去,她拖着已经沉重而笨拙身躯,机警躲避着东宫各处防卫。其实没必要躲避,旧主已去,新主未来,东宫空旷得如同座冷宫,是他说,没有君主宫殿,和没有将军城池样,无需设防。
她按着记忆中路线,走过后殿,走过后殿广场,穿过玉石围阑,在裸土界面颗细小而笔直侧柏下停驻。她拔下头上玉簪,将树下浮土层掘开,掘起,掘深,直到她认定为可以隐藏个秘密深度。
她从袖中取出只白色生丝花形符袋,束口处五色丝绦已经褪色,袋上两个墨字湮没,但是尚可分辨笔画,铮铮风骨,凿金碎玉。她将符袋放进地下,用手推土层层隐蔽,最终确认这除她谁也不会在意情愫被红尘彻底掩埋,如同除他谁也不会在意风骨、坚持和理想被青史彻底掩埋。
于是这情愫永只属于她,如这风骨、这坚持、这理想永只属于他。
她也正在观看自己杰作,用那样容颜,向她露出个明媚如春光得意而友善笑容。她心突然往下沉,像琉璃落入静水,铮铮有声。
秋水横隔在他们之间,此时秋风乍起,池水皱,他广袖开始迎风飘举,半空中有萧萧木叶下,他适才掷下琉璃瓦就如他遗入水中玦,他清朗洁净态度就像上古诗文中称为君水神。
他们隔着秋水互相张望,直到片刻后他侍臣们急匆匆赶到,其中有个宫装丽人,并立至他身后,如同对璧人。
她想起自己任务,于是转身跑开。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在玩弄欲擒故纵把戏,还是真正起临阵脱逃之心。
结果是样,她被带到他面前,听他侍臣们狐假虎威喝问,她不答字,只是发现他已经冠带济楚地端坐,面上也换上君主该有端庄和不该有傲慢。
那还有什可遗憾呢?
顾孺人缓缓站起身来,腹部阵突如其来剧痛向她袭来,她在晕迷前扶住那株侧柏,向天空伸出手去。是靖宁七年九月天空
那个丽人后来对她说:“他那时候神情就像真样,心咯噔往下沉下,就明白自己心意变。”
她中正正直家教,以及她立场,她处境,让她比那丽人迟钝许多,所以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心动是真有重量,也真有声音。她心动,非如她所想是在书窗下看见他天真骄矜时,也非是在囹圄中看见他痛楚眼泪时。她心动,远早于她心知。她心,是在见他时便动。
如是闻,众生举心动念皆是罪。其实她失败是开始就注定,而且注定败得塌涂地,万劫不复。那为什非得要徒劳无功纠缠这多年,挣扎这多年,为什不从开始就放手,开始就听命,还偏偏要明知不可能而为之?
那是因为,她和他样,原本都是这样人,他们自己也没有办法。
们都知道,人终将会死,不也要先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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