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又摇头,叹道:“但以他如此才思,如此性情,继续留在画院中倒是束缚他……有些人,天生就不应步入皇城。”
“把画收好,将来藏于秘府。”她命道:“至于崔白,会让勾当官应画院所请,准他离去。”
她对崔白赞赏,曾让有刻错觉,以为她会因此留下他,故她突然转折结语让略感讶异,但随即又不得不承认,这确是个能让画院*员与崔白都觉舒心决定。佩服她。
宫人们将画轴逐卷好,准备交予带回。肃立等待间,忽听殿外传来喧哗声,有女子在外哭喊:“皇后,母女受人所害,你不愿做主惩治*人也就罢,何以连官家都不让见?”
张惟吉蹙蹙眉,欲疾步出去查看,却被皇后止住,命宫人道:“让她进来。”
两日后,遵皇后吩咐,送数卷崔白画入柔仪殿请她过目。皇后正在与入内内侍省都知张惟吉闲谈,见将画送到,便命人展开,与张惟吉起品评。
那些画是精心挑选,主题各异,既有花竹羽毛、芰荷凫雁,也有道释鬼神、山林飞走之类,皆为崔白所长。张惟吉见目露笑意,似很欣赏,皇后问他意见,他谨慎答道:“此人画作颇有新意。”
皇后暂时未语,又再细细看遍,目光最后落在幅《荷花双鹭图》上,唇角微扬,对道:“怀吉,你没说错,崔白长于写生,若论传写物态,画院确无几人能胜他。”
含笑垂目低首。张惟吉见皇后久久瞩目于双鹭图,遂也走近再看,欲知其妙处。
皇后侧首问他:“都知以为此画如何?”
极快地,名云髻散乱女子奔入殿内,跪倒在皇后面前,将怀抱孩子给皇后看,泣道:“幼悟都病成这样,皇后就不能让官家见见?”
想是心忧那孩子之病,此女双目哭得红肿,面目甚憔悴,但仍可看出她容貌艳美,若妆容修饰妥当,应属绝色。她所抱是名三四岁女童,此刻紧闭双目沉重地呼吸着,小脸上片病态潮红,像是高热不退。
皇后和言道:“已命太医仔细为幼悟诊治,张美人不应带她出来,再着凉就不好。官家这几日宜静养,之前已下过令,不见嫔御。”
张美人却摆首:“皇后并非不知,这孩子病是遭人诅咒所致,太医治标难治本,若要幼悟痊愈,定得处罚害她小人。妾知皇后不屑理这等小事,不敢以此相烦,但为何妾求见官家面皇后都不许?”
曾听人提过,今上最宠娘子是美人张
这图画是荷塘之上双鹭戏水,只自右向左游,欲捕前面红虾,另只自空中飞翔而下,长颈曲缩,两足直伸向后。
张惟吉凝神细品,然后说:“画中白鹭形姿灵动,翎羽柔密,似可触可摸……确是难得佳作。”
“不仅于此,”皇后目示上方白鹭颈部,道:“白鹭飞行,必会曲颈劲缩,乃至下半颈部呈袋状。此前亦见过他人所作白鹭图,常误画为白鹤飞翔姿势,头颈与双足分别向前后伸直。而今崔白无误,可知他观物写生确是花些心思。”
与张惟吉闻言都再观此画,果然见上面飞行中白鹭颈部曲缩,几成袋状,不觉骇服。
张惟吉当即赞道:“娘娘圣明。崔白能获娘娘赏识,何其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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