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后讶异道,“竟有人敢掷物击打状元郎?”
这时有名为状元呵道内侍上前跪下,含笑向皇后解释:“娘娘,打中状元郎冠子,是后面楼上位姑娘抛下绣球。宫花被绣球打落,尚未坠到地上,已被街边围观之人争抢而去。”
举目望,见街道两侧楼上确有许多豪家贵邸所设彩幕,想必那些妙龄女子便隐于其中纵观状元,这日下来,冯京不知要被绣球打中多少回。
“状元郎好风采。”皇后亦不禁笑,然后吩咐身边内人,将车舆檐下牡丹花摘朵下来,给状元簪上。
皇后出乘所用之舆比檐子稍增广,花样皆龙,三月中仍按汴京清明、寒食、花朝节风俗,在顶上以杨柳杂花装簇,四垂遮映。现下所用花朵皆是今日于御苑新摘,虽经半日,仍很娇艳。
龙,皇后车舆竟被堵住,不得前进。
皇后唤近侍前去打探。须臾,那近侍回来,道:“今日琼林苑开闻喜宴,宴罢状元及众进士出来,在苑外等候都人涌而上争睹其风采,更有不少富家出动择婿车,所以把整条金明池前道路全塞住。”
每届进士唱名后数日,皇帝都会赐“闻喜宴”于琼林苑,宴请新科进士,并遣内侍及部分*员作陪。而那日都人亦会闻风而动,守于道上观看。家中有待嫁女儿人往往会备车马过来,见有年轻进士便上前攀谈相邀,甚至强拉入车回家议婚,这类车辆便被称为择婿车。
往日宫眷出行,必是游人注目焦点,尤其是皇后车舆,行于道上时臣民虽恭敬地避于两侧,但都会忍不住抬头举目去探看,纵然很难睹国母容颜,但看清车驾仪仗也是他们很期待事。可今日景况大异,塞道之人竟不立刻避开,且并不怎打量皇后仪仗,而是个个翘首向车舆前方望去,似有所待。
内侍开道不易,车驾移动困难,时停时行地又磨会儿。后来,闻见前方另有呵道声起,游人渐渐被摒开,终于让出条道。而数名快行禁卫迎面走来,手持书有皇帝钦点状元诏令敕黄开道,其后黄幡杂沓,多至数十百面,各书诗句于上,迎风招展。掠过如云簇拥者,但见状元冯京缓缓策马而来,依然着黄衫绿袍,头戴方形垂檐皂纱重戴,左右两紫丝组为缨,垂结于颔下,衬得他颜如冠玉。
那垂于檐下牡丹花是千叶左花,色紫叶密而齐如截,亦称为“平头紫”。内人摘朵簪于冯京重戴之侧,冯京微微笑,朝皇后再拜谢恩。
皇后含笑命他平身,待他避到侧,即令起驾回宫。绣帘垂下,车舆启行,而公主却还悄悄地褰起窗边帘幕,睁大眼睛看冯京,唇角浅浅地扬起生动弧度
冯京见到皇后凤舆,立即下马,步行走近,在舆前郑重下拜。
两名随行内人轻轻拨开凤舆绣帘,让隔着重纱幕皇后可以看清面前景象。
看看冯京,再转顾他身后与他同行其余进士,皇后温和地问他:“状元郎,你簪戴宫花呢?”
幞头簪花谓之簪戴。新科进士闻喜宴上,皇帝会遣中使赐宫花,令进士簪戴而归。现在闻喜宴已散,行绿衣郎皆簪有宫花,唯冯京重戴上空空如也。
冯京低首道:“适才有人自街边楼上抛些什物下来,碰到臣冠子,把上面所簪宫花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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