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京入寺时,那夫人在正殿中行祝祷之礼,他避至帷幕后墙边隅。仪式结束,夫人起身,他迅速上前,靠近那蔽住她所行道路帷幕。
夫人徐徐向前走,幕中明灯高悬,将她影子清晰地映在那层防人探视布帛上。
他在光线晦暗帷幕外,随她影子缓缓移动,亦步亦趋。
帷幕上呈现,是她侧面身影:五官轮廓秀美,头发高挽,以样式简洁冠子束着,露出脖颈细长美好,她下颌微扬,从容移步,姿态高雅……
眼前所见身影与他深处记忆渐趋吻合,他但觉双耳轰鸣,甚难呼吸,意识好似也在随着跳跃焰火轻飘飘地晃。
他颇感讶异,但亦应邀前往。
余杭县令请他入席,把酒言欢,嘘寒问暖,甚是殷勤。席间县令听他谈吐,越发赞叹,乃至半真半假地笑道:“苟富贵,毋相忘。”
冯京觉出此中必有内情,遂着意试探,而县令亦于酒酣之余道出实情:“京中有贵人来,去径山寺烧香还愿,见你题在墙上诗,向僧人询问你情况,然后说:‘这冯秀才如今虽然甚贫穷,但观他所留诗,可知其胸中自有丘壑,他日必贵显。’”
冯京问贵人是谁,县令却又警觉,支吾遮掩过去,并不回答。
宴罢县令说已为他另寻处妥当住所,明日即可入住,且赠钱数缗,差人好生送他回去。
来,见冯京立于他面前,冷面视他,那双对男子来说太过美丽眼睛中闪过道肃杀之光。
胥吏不寒而栗,舌头也变得不太利索:“快,快把他,拿,拿下!”
这拳代价是十天自由。冯京被拘捕入县衙牢狱中,十天后才获释放。
回到寓居径山寺,管事僧人前来告之:“近日寺中不便再留人住宿,还请冯秀才尽快收拾行李,明天便搬出去罢。”
他蹙眉:“是给香火钱不足?”
这钱冯京倒是很快派上用场。借着贿赂下山购买什物相熟僧人,他打听到,那到寺中烧香贵人是位京中来贵夫人,这几日宿于寺中,但具体身份,那僧人也说不知。
见他流露好奇神色,僧人道:“你可别想去看!那夫人不知什来头,到寺中,县令就派许多卒子前去把守,把寺围个圈,闲杂人等根本无法入内。”
冯京笑笑,又把缗钱推至僧人面前。
他换得身僧袍,又戴个僧帽,扮作寺中和尚,于晚间混入径山寺中。
那夫人身份想必真是非同寻常,门外守卫森严,门内亦在她可能经过路上设帷幕,寺中普通僧众皆不得入内。
僧人摆手,连说不是,却又不肯解释原因。冯京想找几文钱给他,希望略为通融,怎奈囊中空空,所有银钱已被狱卒搜刮干净。
此后日,僧人屡次前来催促。冯京无奈之下只好收拾行礼,准备离开此地。临行前看看这居住数月冷清斗室,不免感叹世态炎凉,竟至无处栖身,遂提笔,在寺壁上题诗首:“韩信栖迟项羽穷,手提长剑喝秋风。吁嗟天下苍生眼,不识男儿未济中。”
*************
在县城里奔波整天,才找到个肯收留他同学生员,寻得陋室借宿。
不想数日后,那曾拘他入狱胥吏竟来学馆找他,客气地称他“冯秀才”,略显尴尬地说县令有请。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