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想想,掉头跑回卧室,须臾,拿几册皱皱巴巴、满是污痕书递给他:“是这些?”
冯京接过,眉头蹙:“怎变成这样?”
“见书架上帐本没地搁,这些书你又许久不看,就拿去垫箱子底……”沅沅说,见冯京脸色不对,忙又道:“地上有些潮,所以变皱,不过没关系,明天就拿去晒干压平!”
冯京重重吸口气,把书抛在桌上,坐下,漠然道:“罢。也没说要看。”
沅沅“哦”声,再偷眼观察他,很小心
冯京推辞,叔父坚持请他收下,对他说:“这钱也不是白给你。叔叔还指望贤侄能继续出谋划策,与叔叔起做生意呢。这点钱也算是给你笔本金。贤侄读书多,有远见,若花点心思去经商,岂有不发财?”
在目前收入微薄,难以养家情况下,这确实像是个不错出路。略为考虑之后,冯京接受叔父建议,暂时搁下书本,开始与他起经商。而效果很好,他相当聪明,会分析所得信息,致身商界游刃有余,堪称长袖善舞,未过数月家中财政景况已大为改善。
于是他请来名医为沅沅诊治,亦不惜花重金为她求药调理,为分散沅沅注意力,不让她继续沉湎于丧子之痛记忆里,他亲自教她记账,管理财务。他这些努力终于开始见效,沅沅身体渐好,也对理财有兴趣,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多。
半年后,当年曾与他把酒言欢余杭县令任期满,改知鄂州另县,途经江夏,冯京得讯后前往码头相迎,并设宴为其接风。其间冯京提及往日事,试探着问当初京中来夫人身份,想必时过境迁,县令亦不再有顾虑,遂坦然相告:“那时来,是天子之妻,本朝国母,皇后曹氏。”
皇后?冯京惊讶莫名。脑中幅幅影像如书页般翻过:红绡纱幕后着红素罗大袖衣新娘引臂拔簪;素颜女子在绀发少年扶持下上车,端然坐着,帘幕垂下,隔断他目光探视;径山寺内夫人莲步轻移,下颌微扬,发髻高挽,脖颈弧线美好,在帷幕上投下影子如云飘过……那些都是她,皇后曹氏?
虽然知道当今皇后姓曹,也隐约听说过皇后是曹彬孙女,但曹彬儿子有数人,孙女想必亦不少,他万万没料到曾与表哥举行过婚礼那位曹氏女公子会获选入宫,受册为后。
“她入宫前曾在径山寺许过愿,因此后来特意去还愿。皇后此行不欲兴师动众,路扰民,故未列仪仗,只秘密通知沿途地方官接驾护卫。”县令解释说,打量着轻袍缓带冯京,忽又叹道:“当年下官很是羡慕冯兄,笔下诗作隽迈豪放,获国母赏识,何其幸也!中宫阅冯兄大作后即断言冯兄胸中有丘壑,他日必贵显。冯兄如今虽鲜衣怒马,坐享醇酒玉食,但恕下官直言,商贾毕竟属杂流,若冯兄甘于做世陶朱公,岂非与中宫判词相去甚远?”
之前好心情就此散去。回到家后,冯京郁郁不乐地入书房闷坐片刻,忽然想重寻几本久违经书来读,但顾书架,触目所及皆是帐本,翻来翻去,竟怎也找不到他想看书。
此时沅沅闻声而至,臂中还抱着把算盘,微笑问他:“你在找什?”
“那几本《大学》、《中庸》呢?”冯京手指书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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