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面,酒楼中庭另侧出现几名华衣靓妆女眷,应是在楼上观灯结束,她们三三两两笑语先谈着,款款走到那侧楼梯边。其中有位年轻少妇,行动似有所不便,走得比别人缓慢,而陪伴在她身边是位长身玉立男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不时含笑在她耳边说着什,眼中有毫不掩饰关怀与爱恋。
那少妇下楼时,特意以手护着腹部,仔细看看足下台阶,才谨慎地探出第步,这使观者可以很容易地留意到她微凸腹部。而那男子更加尽力地从旁保护,她次轻微颤动都会牵出他紧张表情。
这个温情脉脉场景,却把公主冻结在原地。步履停滞,笑颜凋零,她尚未来得及落泪,已听见她心碎声音。
那时曹评。
他与公主距离曾是那样近,他只要抬头直视,就可用触到她幽凉眼波。但是他没有,他无暇他顾,此刻他目中女人似乎已填满他眼前世界。说他是在搀
在听若竹讲述她家中之事时,对她身份已有猜测,现在答案揭晓,大致想法相去不远,她是宰相富弼次女,晏殊外孙女。富弼当年先将长女若兰嫁给冯京,若兰因病去世后,富弼又把若竹许给冯京为继室。如今都下有人咏冯京:“三魁天下之儒,两娶相家之女。”指便是此事。公主当年在宫中宴集上见到冯京夫人是若兰,而若竹与冯京成婚应是在他补外期间,因此今日之前她与公主未曾谋面,彼此都不认识。
公主反应自然不会忽略。从她听到阿荻唤“冯叔叔”起,她脸上笑容便有些僵硬,待到冯京自陈身份,她目中喜色像夜空中开到荼靡烟花,绽放之后虚弱无力地坠落飘散,转瞬之间便已化做轻烟,归于沉寂。
但是,她还是保持着微笑,斜倚在窗棂侧看若竹,安宁目光像水样抚过若竹喜悦眼角眉梢,从中找不到些不愉快情绪影子,例如妒忌与恼怒,她只是安静地旁观着这个与她同龄女子幸福,仿佛是在欣赏幅于己无关精美画作。
当冯京上来时,公主已戴上帷帽,向若竹告辞。若竹依依不舍地拉着她手,问她姓名,说希望以后可以经常见到她。公主微笑说:“若有缘,日后自会相见。”
语罢,她转身离去。在经过冯京身边时,她轻轻褰起帷帽面纱角,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冯京窥见她容颜,不由怔,但很快恢复常态,浅含笑意朝她微微欠身。
多熟悉情景,好似又回到当年金明池畔,豆蔻年华公主邂逅新登科绿衣郎,宝马香车中她盈盈笑,俏丽容颜与初萌少女情怀在纱幕后面若隐若现。如今重逢,却不知冯京仅仅是觉得她似曾相识,还是清楚记起他春风得意马蹄疾时遇见少女,钿车纤手卷帘望,眉学春山样。
面纱垂下,她目不斜视地移步出外,没有次回顾。直到远离那个房间,她才停下来,手抚楼梯旁朱色阑干,轻声问:“现在离皇佑元年有多久?”
回答:“十年。”
她沉默,然后低叹:“这长……像是做场梦。”
摇摇头,似要摆脱这残梦痕迹,她重现笑容,抬头准备继续走。然而,此时眼前乍现幕景象始料未及,又给她次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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