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朱这样回答,赵頵哂:“谁让你那矮!不要出手便回去,明年花朝节再来,你定还在这里,够来够去还是够不着。”
终于,多年来禁忌被彻底抛开,迈步绕开宫墙,以惊人速度穿过重重有人或无人把守殿门,朝后宫跑去。
只是墙之隔距离,真绕过去却像是翻越千山万水。直奔至精疲力竭、气喘吁吁,才进到阔别九年后宫,看见那株红墙后桃花树之下景象。
位十六七岁少年负手立于桃花树前,着红梅色圆领窄柚襕衫,身姿挺拨,面容俊美,此刻正注视着面前女孩,目中尽是和暖笑意。
而那女孩背对着,身形看上去甚矫小,还梳着少女双鬟,应是十二三岁光景。
她穿着柳色衣裙,正举着竹枝往桃花树上挂花胜,娇怯怯地,行动亦如弱柳扶风。
山喜鹊领域,雌鸟不满,所以愤怒地要逐它出去……”
点点头,衔抹浅淡笑意,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画面右侧树干上,那里有崔白落款:“嘉祐辛丑年崔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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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幅《双喜图》悬挂在房中,常常沉默地凝视着,看就是半晌,而那些前尘往事也随之浮现于脑海,明晰得如同只隔宿清梦。
数月之后,决定把这幅画送入秘阁收藏,既是为不再触摸那些旧日伤痕,也因为它太过精美,美得不像是可以保留住东西。
这次她目标是花枝最高处,但她个头小,够好几回都无法如愿将花胜挂上技头。那少年看笑道:“来帮你挂罢。”
女孩回首道:“不要。苗娘子说,大姐姐每次都是自己亲手挂。”
她这转头,让看见张酷似秋和脸。刹那间曾以为时光倒流,又回到多年以前,在仪凤阁中偶遇秋和那刻。样明眸皓齿,样语调轻软,只是这个女孩还要小些,比当年秋和多两分娇憨。
又听她提苗娘子和“大姐姐”,旋即明白,她便是秋和女儿朱朱,仁宗十公主,现在封号是邠国大长公主。与她同母九公主已于治平四年夭折。
再打量那少年似曾相似眉目,亦推测出他是当年仲恪,现在已改名为赵頵英宗四皇子。不久前,今上刚进封他为嘉王。
这生阅历印满各种各样美痕迹:见过辉煌皇城,雅致书画,精巧玩物,以及这清明时代美人如玉、江山如画……可是,他们都不属于,特殊身份决定只能是这些美好事物旁观者,习惯去见证他们存在,却不会试图去拥有。
送《双喜图》入秘阁那天是熙宁四年花朝节,宫中人大多随帝后去宜春苑赏花,殿宇之间空荡荡,稀见人影。
走到集英殿外时,侧首朝院中与后宫相连宫墙处望望。这是出于长年来形成习惯,虽然刚转头便已想起,公主不在,桃花技头花胜已有年未见。
但这回眸,结果全然在意料之外——墙头花树上有花胜,已挂上四五片,还有根竹枝正颤巍巍地向上伸着,要把片蝶形彩缯挂上去。
那瞬耳中轰鸣,完全僵立在原地,直视着那片挂上枝头彩缯,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着,胸中痛得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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