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变得很长很长,长得让人难以忍受,小鱼仙倌只要从公文之中脱身便来与作伴,但是,抚琴、下棋、修炼,再没样能叫提得起兴致,除去去忘川,便将自己关在厢房里画画写字,直画直画,相信终有日可将这世上最后张宣纸用尽……不晓得是不是耗尽这世间所有横横竖竖丝,就可以断心中那段思?
花开,就画花;
花谢,就画自己;
你来,当然画你;
你走,就画画回忆。
滔天大罪两年之前便早已犯过,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若非及时找到你,再这样泡下去连你自己魂魄也会被吞噬?!”他胸口起起伏伏,双拳紧握居高临下怒视着,像是气得不轻,“你这是为他吗!你为他连灵力都不要,连这噬命忘川都敢跳!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你知不知道他是你杀父仇人是你弑母仇人之子?”
“知道,都知道。”捂着脸,双手肿胀得好似已经不是自己手般木然,“可是克制不,你晓得中降头术,日也不敢忘记是他杀爹爹,可是那降头术总是操控着,叫停不下……”茫茫然喃喃重复着,声音低到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忘不他……明明知道是他杀爹爹……可是,睁眼闭眼都是他,很想很想他,想到寸寸连头发丝都是痛……”无助地抬头抓住小鱼仙倌袖口,“他还能活过来,对不对?只要他活过来,是不是就可以解这降头术?”
他僵硬片刻,在恳切目光下弯腰将纳入怀中,轻柔动作与他适才忿怒言语截然相反,半晌之后头顶心传来丝幽幽叹息,“他死。再也无法活返。”他轻轻抓过手停在他胸口,“但是,你还有,不是吗?你听见里面跳动吗?每下都是在等你回头呼唤。”
……
竟夜竟夜无法入眠,整碗整碗吞噬着蜜糖,再也戒不掉,除糖吃什都是苦,连水都是涩。
小鱼仙倌看着防着,再也不让踏入忘川之中。但是,对他说不入忘川,只求他让在岸边看看就好,只要让看看便不会那难受,他便再不阻拦,只是那魇兽却再也不离半步地跟着。
今晨偶或路过凡尘俗世,听见两个垂髫小儿蹦蹦跳跳在唱童谣,“祈雨要上水神庙,不奉茶水不奉香,罐早春三月蜜,灵验赛过万两金。”
付之笑,金子怎比得过糖呢?如今才晓得,糖是万能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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