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贺致远打电话来时候,布布正坐在颂然腿上,手握支大号扁头笔涂颜色。
这回不是彩铅,而是真正水彩。
他左手拿着电话,右手被颂然轻轻握住,蘸颜料,添水,调好浓淡,再笔笔仔细地涂抹上去。
纸上是只圆圆胖胖白萝卜,半截埋在土里,半截露在外头,旁边
说着扎紧塑料袋,递到布布手里。
布布捧着白萝卜,奇怪地问:“婆婆,你为什不收钱呀?”
婆婆笑眯眯道:“看侬欢喜呀。”
布布接受这个理由,非常乖巧地说:“老师要大家找圆圆蔬菜,婆婆萝卜正好是圆圆,谢谢婆婆!也喜欢你!”
婆婆被他句话感动得几乎落泪,拽住颂然手,指指对面猪肉摊子,嘱咐说:“小朋友在长身体,营养要跟上。葛师傅家排骨很新鲜,去买几块,回家烧个萝卜汤,晓得伐?”
,五块四!”
布布肩扛南瓜,握拳昂首,扮成个大力士。
咔嚓,颂然第三次按下快门。
两人买半袋子“圆圆蔬菜”,最后转悠到个萝卜摊前,胡萝卜、白萝卜、紫萝卜应俱全。布布踮着脚尖挑萝卜,觉得这个也圆,那个也圆,鼓着腮帮子犹豫不决。颂然起初还乐颠颠地陪他块儿挑,后来感到头顶气压越来越瘆人,抬头看,对上双瘦狭而苍老眼睛,心里当即“咯噔”下。
这不就是以为他未婚生子那个婆婆吗?!
布布跟着揪揪颂然衣角,满脸期待:“萝卜汤!”
颂然向婆婆道谢,将萝卜放进环保袋,蹲下身,笑吟吟地说:“好啊,哥哥给你烧萝卜汤。”
颂氏爱心排骨萝卜汤,姜切片,葱切段,料酒两瓶盖,大火清炖三小时,炖出浆白色汤汁,萝卜块浮浮沉沉,质感软糯,颜色透明,再洒层切碎小葱粒,诱人香味飘满整个客厅。
布布馋得连猫也不逗,主动给自己系好小画布,跳上餐椅,端端正正坐等喂食。
饭后是段悠闲午睡时间,颂然搂着布布,给他讲个现编萝卜历险记。本来讲完就能睡,但布布刚喝过萝卜汤,特别在乎萝卜什时候进锅,直在追问“锅要出场吗”、“它遇到锅吗”。颂然萝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怎料命运无情,几经折转,又悲催地终结于只汤锅。他花两小时才编圆整个故事,差点困哭。
婆婆年纪虽大,眼神却犀利。她看看颂然,又看看布布,完美地加深这个误会,颤巍巍站起来,问道:“小朋友呀,侬今年几岁啦?”
布布精神头十足:“婆婆好,四岁!”
婆婆大概是没料到个单亲家庭出来孩子会这开朗,表情明显愣。她盯着布布小脸蛋看会儿,眼眶微微红,似是想起什故去回忆,便扯过只塑料袋,拣几个又圆又胖白萝卜往里装,念叨着说:“婆婆帮侬挑好萝卜,伐收钞票,白送,白送啊。”
萝卜虽值不几个钱,却是婆婆赖以谋生买卖。颂然不想靠误会占人便宜,急忙去拦她,被下子拍开手。
婆婆瞪他,面相挺凶,语气倒是慈祥:“侬个人养儿子,苦头肯定吃蛮多伐?养得噶灵光,小小年纪出来帮你道买菜,伐容易,伐容易,将来要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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