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然猛地卡壳,捂住嘴,欲盖弥彰地咳嗽两下。
贺致远无声地笑。
“……像这样,就算随便扔给个孩子,也没法拒绝。贺先生,如果孩子、伴侣和家庭对来说真那重要,应该慎之又慎,为什会来者不拒呢?除非……除非心里想要根本就不是‘家’,只是个空壳子,它叫做‘家’就行,至于家里住着什人,喜不喜欢,点也不在乎……”
“你真不在乎吗?”贺致远打断他,沉声问,“还是因为你第次就遇到对,所以没机会比较?”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敲得颂然狠狠怔:“……”
答案呼之欲出,跃然心间。
联排屋顶上升起半轮朝阳,天空开始显出淡薄霞红色,西半球白昼来临。
而东半球仍在长夜。
贺致远闭目仰靠,后背抵着露台墙壁,缓缓呼出口气:“颂然,上周那次……是冒犯你家庭观。你说孩子、伴侣和家庭是个人最珍贵东西,当时说很多话反驳,现在想明白,愿意认同你,真诚地认同。”
他以为这样多少能让颂然开心些,没想到回应他是段长久沉寂。
艾瑞和索菲。”干练母亲发话,平息孩子们之间微小争端,又问,“今天谁要吃煎蛋?举手。”
餐厅立刻重归热闹。
这对话很温馨,是再普通不过家庭日常,贺致远听着听着,心中动容,脑海里忽然闪过个画面。
清早起床,他和布布并排站在卫生间里洗脸刷牙,他对镜剃须、洁面、打理发型,布布则鼓起小腮帮,握着小牙刷,左边刷刷刷分钟,右边刷刷刷分钟。须臾,父子俩清洁完毕,厨房那边也传来食物香气。他弯下腰,从后面推着布布肩膀,大小前后脚奔向餐厅。颂然正好穿着格子围裙出来,手中端着只托盘,里头是两碗热气腾腾鲜肉小馄饨。
布布飞快爬上高脚凳,抓起勺子,吸溜吸溜开吃。而他静立原地,等候颂然走到面前,亲手为他系上今天搭配衬衫领带,然后仰起头,落下个柔软吻。
贺致远没停顿,更进步说:“颂然,你总爱把自己想得很糟
“不要认同,贺先生,起码……不要因为故事才认同。”
再度开口时,颂然嗓子仍在发颤。
贺致远问:“为什?”
颂然顿顿,艰难地说:“因为……连都不知道它对不对。”
“听说,人对求不得东西是会有执念,时间越久,执念就越病态。从小没有家,不管住哪里、做什工作、交多少朋友,都觉得日子空空荡荡,个人飘着,没有根。太想要个家,想有个孩子被照顾,有个男人来照顾,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布布,这个男人也不是……不是……”
“早安。”
颂然望着他,眼含笑意。
这双眼睛真很诱人,漆黑透亮,有皓夜色泽,此刻映着点曦光,也倒映出他面容。最重要是,这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出点畏怯与孤苦,只有从长久安稳生活里沉淀下来幸福。
如果将自己肩膀借给颂然依靠,能换得这样个眼神,他为什不去做呢?
家是拼图,他与布布拼半,颂然拼半,衔接到起,就是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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