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唤声,嗓音粘粘。
“宝贝儿,在。”
回应总是很及时。
颂然颗心软成没壳小蜗牛,胳膊搂得更紧。
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被人抱过,晚上个人感到冷,只能自己抱自己,想念着那些残存在记忆中暖意——皮肤带着热度直接相贴,脉搏在底下有力跳动,气味交织,彼此渐生依赖。
颂然米七八个子,体重七十公斤,有肌肉,有爆发力,卯足劲道正对胸口这扑,贺致远都扛不住,重心失衡,连栽两步,后背撞上茶屋窗户。
就听“砰”声,窗框震动,窗顶紫藤花化作场雨,纷纷扬扬洒他们身。
“贺先生!”
颂然不管不顾,寸也不肯退,牢牢环住贺致远脖子,把人抱得死紧。
贺致远被他孩子气冲动举止逗笑,顺势揽住他腰,掸去落在他衣物与发间花瓣,温声说:“在,在呢……没事,这不是来接你吗?”
公交车迎着颂然方向缓缓驶来,轮廓从模糊变得清晰,车头方方正正,亮着行鲜绿数字灯。
41路。
它开得好慢,至少在颂然眼中磨蹭得像蜗牛爬,又像陷入深浅不沼泽,四只轮子全被泥淖拖住,许久才慢吞吞挪过半距离。颂然实在受不,主动拔腿狂奔,急刹在路之隔人行横道前。
伴随着报站广播,41路平稳地停靠在小站台边。
颂然紧紧盯着车门,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贺先生,你在里面吗?你会跨越漫长时间和距离,从这扇门里走出来吗?
临街裁缝铺老板娘走出来,收走只摆在树下竹条凳。她抬头瞅瞅颂然,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念叨着回去。
“十八、十九、二十……”
片梧桐叶子离开枝头,从颂然眼前飘过。他握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心里越发紧张。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怎还不来?
可终归只是记忆,不能带来
“嗯,嗯!”
颂然用力点头,情绪下子没收住,鼻子发酸,伏在贺致远肩头狠狠抽泣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往下砸,把衬衣布料哭湿片。
贺致远轻轻拍他后背,下又下,用宽阔怀抱接纳他所有委屈。
颂然埋头在他颈间,全身重量都压上来,恨不能嵌进彼此骨与肉。
“贺先生。”
车门开启,到站下车乘客只有位,公交车不作停留,很快开走。
那是个高大挺拔男人。
黑衬衣,烟灰色领带,前襟枚银质夹针反射着日光。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路边,面对颂然,微笑着朝他张开双臂,低声唤道:“宝贝,来。”
话音刚落,道人影掠过街口,犹如飞矢擦出残影,迎面撞进贺致远怀里。
周围悄然无声,树叶纹丝不动,时间像定格,连风也遗忘游走这条街。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突然间风声大肆躁动,“呼啦”下灌入寂静街道,吹开远方树荫。借着那束投下璀璨日光,颂然隐约看见,长街末端出现辆公交车轮廓。
来!
他内心几乎在尖叫,表情却没什变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辆车,因为高度紧张而微微张着口,不再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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