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站在五六尺远处,体格单薄,却紧握双拳,容色愤极,目光凶狠如虎,像要扑上来与他拼死缠斗。
村户如何会怕他,高举斧子迎面砍去,少年灵巧闪身,悉数避过。村户再定睛瞧,只觉处处透着诡异——这少年肤白貌秀,仪容隐有仙气,必是富贵出身,怎会突然出现在郊野村舍?他身上袭雪白缎子最不耐脏,而方圆十里尽是污泥浊水,可他鞋袜、衣袂……怎会尘不染?
他不是人!
村户想到这唯可能,不禁大惊失色,心想这商人腰缠万贯还敢独自行路,原来是有仙灵护体,吓得当即扔斧头,连布兜也顾不得捡起,慌慌张张夺路而逃。
破陋屋舍里,晏琛盯着昏睡不醒陆桓城,慢慢贴着墙壁滑坐在地。
冷汗袭身,可扑出去那秒,他什都想不到。
他只想跟着陆桓城。
远行千里,危机四伏,唯有这柄竹扇是晏琛依附。若是坏,若是丢,若是陆桓城心血来潮,半途想换柄檀木或犀角好扇子,晏琛就再也回不阆州、回不家。他会烂在那柄弃扇里,雨浇车碾,成为抹无根幽魂,直至消亡。
这种种危险,晏琛样也没想到过。
他只想跟着陆桓城。
那村户是被吓跑,他却是被活活吓瘫。
这回是他第二次化出人身,依然不会走路,更不必说躲闪斧头,乍见凌厉刀锋扑面而来,匆忙迈出第步便崴脚,痛得要命,动作刹迟滞,险些被砍断肩膀。
晏琛吓出身虚汗,靠着墙大口喘气,心里明白这儿太过危险,不宜久留。那村户毕竟贪财,万半途发现破绽,折返灭口,自己和陆桓城都得死在这里,便强忍痛苦爬过去,双臂勾住陆桓城腋下,将他尺尺拖出门外,扶到马背上趴好。又撑墙回屋,跪到地上,把散落银票张张捡回,胡乱塞进布兜,抱入怀中,跌跌撞撞出门。
那天,晏琛怀抱布兜,手牵马匹,跛着只红肿不堪右脚,在仰京西郊黄土小道走整整十里路,走得衣衫湿透,汗流鬓角,眼前景象乍青乍白,红绿颠倒。
几次膝盖发软都没能撑住,直直地
竹扇里藏抹灵息,佩于腰间,跟着陆桓城路北上,沿着潦河蜿蜒数百里,时而骑马,时而行船,时而穿山。晏琛得以长久陪伴陆桓城身旁,朝朝暮暮有盼头,日日夜夜相依偎,虽不能露面,也不能攀谈,心里依然喜悦万分。
他原本打算直这躲藏下去,暗中窥伺,聊慰相思,却不想出门第十九天,陆桓城就出意外。
名门儒商,独身奔走千里之遥,不可谓不胆大。陆桓城从小习武,功夫扎实,加之随身佩剑,才敢勉强试。他这路不着华裳,不露钱财,低调谨慎之极,故而没遇着什打家劫舍匪徒,反倒是在仰京西郊讨茶时,被临时起歹心村户拿药迷晕。
那村户先从陆桓城身上搜出二十两现银,以为区区小富,便用布袋兜好银两,想把人拖上马背,逐马离开。不料半道又抖出来厚厚大叠银票,约莫五十余张。那村户瞧数额,顿时两眼发直,杀心大起,去柴房取来柄斧头,打算杀人灭口。
他正欲下手,忽听身后声厉喝,回头看去,屋内竟凭空出现个白衣乌发少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