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矜贵而懒散,永远徘徊在陆桓康身旁丈之内,从不搭理外人,没理由突然挑在今天不请自来。它不期而至,仿佛是专程为确认某个传言——藕花小苑里住着只妖孽,那妖孽还有身孕。
这狸猫……莫非也是妖吗?
晏琛想起阿秀刻薄辱骂,脊背不由阵发寒,连忙用衣袖遮住肚子,扬手驱赶:“快出去,别看!”
黑狸被语惹怒,双耳后折,爪趾张开,露出无比锋利爪尖。紧接着伏低前身,龇牙咧嘴,口中发出嘶嘶威胁。
情况诡谲得要命。
晏琛猛然回头。
是只狸。
背毛乌黑油亮,四足雪白无垢,双圆眸碧绿深邃——是与陆桓康如影随形那只狸子。
在晏琛回头同时,黑狸收住脚步。它停顿片刻,又往前走去五六步,停在高墙顶上,安静而诡异地与他对望。
眼神锐利,两只绿瞳荧荧发亮,像把淬剧毒刀刃,绝非漫无目观望。
胆量,也曾想过要向陆桓城坦白。假使陆桓城足够解他,愿意相信他是抹无害灵,便能当做什都没发生过,像从前那样继续宠爱他。假使赌输,陆桓城再也不肯要他,他便干干净净地斩断牵挂,附回竹身,夕间枯死在竹庭,连同缘种、爱生、苦求、相遇、为伴……通通化作虚无。
可现在不样。
他怀孕。
他手里还握着另条无辜、幼小生命。
抹无根竹灵,三百年爱恨成空,哪怕求不得,也算经历过世间百态,可以无憾求死,但笋儿呢?初生婴儿,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乌黑眼睛刚刚睁开,四季都不曾轮转,就要随着爹爹同埋进黑暗坟里。
晏琛惧意更深,藏在阴影中左手偷偷画下道符屏,无声无息将自己罩住,然后以极其缓慢、不刺激它动作从池边爬起来,步步朝后退去。
那狸猫发觉他要走,后脚猛然用力蹬,闪电般朝他疾扑过来,半空中撞上道无形屏障,更是恼怒不已,利爪四下挥舞,顷刻把屏障撕得支离破碎。
它灵巧落地,翻个身再想聚气重扑,房门却已关上。
晏琛匆忙挂好插销,退到屋角,贴着墙壁连声急喘,眼睛刻也不敢移开房门。
外头若真是只狸精,他这些简单障术根本没用,更别提
晏琛心头涌上阵莫名不安,对望越久,不安越强烈。
直觉告诉他,这黑狸之所以又前行几步,是因为它最初停下位置太远,看不见它想看东西。
比如……晏琛肚子。
眯成两道竖缝瞳仁微微张开,黑狸凝神注目,盯着晏琛腹部打量,左右挪动步子,不停变换着位置,想看清那团隆起究竟有多大。
晏琛在陆府住两个多月,还是第次见到这只狸子独自出现。
晏琛舍不得。
他不敢冒点点险,不敢拿笋儿性命去赌陆桓城疼爱。
十年等待才换来今天,他像个守城将领,濒临破城也不肯退去半步。只要还有瞒住希望,就绝不走漏点风声。
瓜瓢随着水流点点漂远,晏琛回过神来,伸脚去勾,忽然注意到视野有不样动静。
院墙在池塘中央投下道笔直阴影,瓦檐之上,有什东西正在缓缓移动,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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