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桓城这厢还在找托辞,晏琛已从他犹豫难言表情里看懂切。
今天,仍是不能见母亲吧……
他还不够好。
还做不陆家媳妇。
晏琛竭力抿着颤抖嘴唇,拼命在心里找理由安慰自己。他想,陆桓城做出决定,定不会有错,是他太急,太莽撞,考虑得不周全,掂错自己斤两。
院外已经闹得风雨临门,晏琛依然满心期待地等着见母亲。
他拘谨地打量着自己,像个刚过门新媳妇儿,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母亲喜好:“桓城,把最漂亮袄子翻出来,从前次也没穿过,干干净净,不沾灰。绣纹也清爽,是碧绿竹叶子。再带件披风过去,你看那边,青色那件……”
他转身指指卧榻上搁着披风,念叨起婉转心思:“母亲还不知道怀孕吧?要是第眼就见着肚子,她会吓坏。得先穿着披风遮遮,等你说完话,她想看孩子,再解开披风给她看……”
“阿琛,今天……其实……”
陆桓城欲言又止。
亲吻晏琛额心,温柔地问:“阿琛今天穿得这漂亮,头发也梳齐,是要做什?”
晏琛握拳捶他下,眉眼仍是笑盈盈:“你忘记啦?们之前说好,今天,你要带去拜见母亲。”
陆桓城表情僵住,渐渐就笑不出来。
他忘记。
被早晨命案搅合,他彻底忘还有如此重要桩事。
说不定明天,他就有资格见母亲呢?
晏琛想挤出个云淡风轻微笑,起码不能露出失望表情,最后却没忍住,垂下脑袋,额心抵着陆桓城胸口,轻声道:“没关系,再等等,再等几天,你觉得合适,们再去…………不会那早生,还有时间,还……等得及……”
他嗓音在剧烈发抖,越想遮掩,抖得越厉害,最后根本说不下去,音量低得听不见。
陆桓城赶忙伸手去捧他脸,但晏琛固执地低着头,不肯抬起来。僵持会
他实在找不到个说得过去理由,既能推脱拜访,又不会伤害晏琛。
谒见母亲,这是晏琛眼下最在乎事情。长辈认可,孩子名分,样样都在晏琛心头悬太久。平时他虽不催促,可无形焦虑直长久萦绕着,刻也不曾散去。
但今天真不适合。
母亲忌讳妖物心疾乃是顽症,多少年都没能痊愈,眼下又在谣言四起风口浪尖。陆桓城唯恐她听信传言,视晏琛为毒蛇猛兽,歇斯底里地冲上来用力推搡,害晏琛动胎气。
晏琛如今身体,只怕句狠话说重都会早产。
但是,眼下他怎能带晏琛出去?
恶言恶语早已传遍整座大宅,惟剩藕花小苑这处净地。出栅栏门,通往前院那长长段路,晏琛要经过多少人身旁?若是哪个不长心走漏阿秀死讯,或者心存故意,再吐出几个难听字眼……
还有他善疑母亲。
陆母最忌讳妖孽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捕风捉影异象也深信不疑。阿秀死得本就古怪,藤蔓,花床,七窍流血,侍女再添油加醋鼓吹几句,把妖物作祟罪名往晏琛头上扣,恐怕晏琛还没踏进门,就会被母亲直接轰出去。
可是,晏琛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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