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润小脑袋顶出小半个,黑糊糊,前额触到冰冷泥水,猛地往回缩,不愿再出来。
“好孩子,别怕,别怕……”
晏琛急促地喘着气,掌心轻柔地安抚腹部鼓励它:“外头点儿也不冷,有爹爹在呢,爹爹会抱着你,不让你受寒……笋儿乖,别怕,出来吧……快出来吧……”
又次阵痛来时候,晏琛仰起脖子,咬破嘴唇,嘶吼与叫喊死死堵在嗓子里,逼出压抑低吟。穴口在漫长苦痛中逐渐撑到极致,忽然间腰身轻,汹涌血水喷溅而出,个蜷着身子小婴儿落入他两腿之间。
晏琛陷入深深绝望,哽咽哭道:“笋儿,对不起,生不动……笋儿,对不起……”
灵气正在缕缕地悄然散去,浮于水面竹叶越积越多。这具身体变得衰弱而残破,再也使不出点力气。晏琛甚至不知道,胸腔里阻滞呼吸还能维持多久。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笋儿突然动。
腹内每次若有似无收缩,都推着它撑开甬道,慢吞吞地往下滑去,不会儿顺畅地滑到穴口处,露出小团卷曲毛发。晏琛难以置信,伸手按按腹底,那儿腰胯塌陷,皮肤裹着血与肉,触感异样柔软。
竟然……也没有骨头。
管和经络。坚硬戟尖将它狠狠戳烂,血肉四下飞溅,化作滩稀烂浆糊。
灵息从肉体生生剥离极痛直刺头颅,贯穿三百年漫长光阴。
三百年,十万天,每天只承其微末,也痛苦得生不如死。
陆宅,竹庭里,根青竹轰然倾倒。
竹鞭带根,下扯出半截,余下半截深扎泥土之中,两边拉扯,利落地“噼啪”崩断,只留尺长小段,堪堪系在竹身底部。旁边株细瘦幼竹也不得幸免,随着竹鞭同拽出土去,歪在青竹身边,却仍然血脉相依。
都碎。
下身是只扯松皮袋子,兜着笋儿小小身躯,只要再耗点点力气就能娩出。
晏琛看到希望,破败身躯忽然充满力气。
他用手肘支起上半身,长长地吸入口气,当微弱阵痛来临,便咬紧牙关,五指抠入泥土,拼命地屏息用力。他身体在颤抖,红惨惨肚子因为用力而鼓得更胀,热腻鲜血从割痕里滩滩溢出,沿着腰侧淌落。
双腿间血流如注,晏琛能看见,可他并不在乎。这具回天乏术破烂身体,他早已丢弃不要,他在乎只有笋儿,个健健康康、能哭能笑笋儿。
远郊,山野小院中,晏琛身体骤然瘫软,后背和腰脊重重砸回地面,腰腹处肌骨块块从关节松脱,乱作盘散沙。骨骼表面裂纹滋生,寸寸蔓延,紧跟着脆响连绵,长骨、短骨纷纷碎裂,化为粉末,消融在血液里。
晏琛身体越来越软。
胸腔慢慢瘪塌,压得两叶薄肺透不过气。躯干被抽空骨头,徒剩副松软皮囊,软扑扑地贴在地上。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向皮肤,少肋骨作撑,连内里脏腑也被砸痛。
肚子依然突兀地膨隆着,却不再有规律发作节奏。
曾经让晏琛失声尖叫强烈宫缩不见,间隔许久,腹部才敷衍着半软不硬地收缩次。痛感微弱得可怜,下腹已经感受不到点推挤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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